云梨垂在身侧的指尖微蜷,“受重伤!”
“对啊,也是逃跑时受的伤,陆公子本来是想撑过去待身子好后再来寻云姑娘你们,可咱们都快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了……”
“咳……咳咳……”陆怀砚虚弱的咳嗽声响起,而后缓缓睁开厚重的眼皮。
身负重伤又加上染了风寒,陆怀砚脑中混混沌沌的,迷迷糊糊间,听见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觉得有些吵闹。
陆怀砚撩起沉重的眼皮,涣散无力的目光在看清面前的女子后一点点凝聚出温浅淡光。
似是太过惊喜,让他浑然忘记此刻自己的身体状况,随即就要坐起来,只是还未挣扎着起来,又因身上的伤太过疼痛,迫不得已又躺了回去。
陆怀砚朝云梨露出一个歉意又无奈的笑,“让你见笑了。”
见云梨穿着暖和齐整的浅绿袄袍,秀发上簪着一支素雅的青玉簪,在萧瑟冰冷的冬日里,带来春日里才该有的温暖绿意。
陆怀砚方察觉此刻自己不但衣冠不整不说,他已经一连几日未曾沐浴濯发,身上的衣裳也沾满伤污,他很是嫌弃此刻的自己。
陆怀砚下意识去扯衾被想借此来遮住自己的狼狈,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他一动,便扯到后背的伤,疼痛瞬间蔓延开来,扯住衾被的手疼得一抖。
罢了,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遮掩的,陆怀砚缓缓松开扯住衾被的手。
谁知下一瞬,云梨白皙纤细的手便接过衾被一角替他往上扯了扯,而后便站起身,站起来的一刹那,一股清淡的青梨香散开,冲淡了屋里的湿厚霉味。
陆怀砚不由得一怔。
云梨背对着他,望着漏窗外的飘雪,“言聪也在四处寻你,今日你们就随我们一起回客栈住下,你们稍微乔装一下应当不会让那些北狄人认出来。”
陆怀砚干涩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劳烦你费心了。”
说完,又低低咳嗽起来,一咳嗽便又牵动身上的伤,他眉心下意识拧紧。
云梨听见他的咳嗽声转过身望向他,“我去让言聪寻辆马车来,你伤的这么重,不宜挪动,坐马车不会加重你的伤势。”
陆怀砚朝她摇摇头,“坐马车的话太惹眼,还得麻烦你帮我寻块面衣来,我直接蒙着脸与你们回客栈。”
屋内那三兄弟都戴着面衣,因为那首领派人在四处搜寻他们,怕露馅,几人这段日子出门必戴。
其中那个矮瘦个子热心道,“陆公子,我脸小,我把面衣撕成两半,你一半儿我一半儿。”
还不待陆怀砚阻止,只听滋啦一声,矮瘦个子已经将面衣一分为二,他将面衣递到陆怀砚面前,“给,陆公子。”
陆怀砚低头望去,黑色的面衣上有淡淡水渍,有可能是水,也有可能是口水。
云梨也看见了。
陆怀砚沉默片刻后,而后拒绝道,“不必了,就这样直接出去吧,那些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搜查。”
其中高个子的说道,“你没出们不知道,那首领可是专门派人描了你的画像贴在城门口告示栏处,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陆怀砚,“帮我重新去寻面衣来即可,用不了多少时辰。”
话虽这么说,但云梨只想快些回到客栈,这屋子四面漏风,冷得厉害,她不想等。
*
云梨略微犹豫一瞬,取下脸上的黑色面纱递到陆怀砚眼前,“你若不介意就暂且用我的遮一下,若介意我就先和兰英姐姐回客栈,让言聪过来帮你。”
自云梨一进屋,三兄弟在看到她脸上的面纱后,就一直想看看面纱下的真面目,是否与云梨素雅的气质相配。
几人观其气质本以为云梨是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没想到面纱后面会是这样一副容貌,几人都愣住了,心里顿时也明白了陆怀砚为何就算是身负重伤也要护住那冰莲。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陆怀砚诧异地望向她,“可你的脸。”
云梨满不在乎道,“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罗崖又没有认识我的人,况且,罗崖人胆量都很大,并不会被我脸上的伤吓到。”
陆怀砚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面纱,冰凉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云梨温热绵软的手心,两人皆是一顿。
陆怀砚克制自己不要贪恋那份温暖,接过柔软细腻的面纱。
云梨则被他冰凉指尖一激,多看了陆怀砚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连日来的沉郁心情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只见陆怀砚接过她的面纱后,皱着一双浓眉凝着手心的这一小团面纱,似乎在研究要怎么戴。
陆怀砚从未戴过什么面纱,更别说女子戴的面纱又另有乾坤。
面纱的两侧分别镶嵌着两条细细的链子,在戴上后可以直接系在脑后或者挂于双耳两侧,与寻常男女皆可戴的面衣自然大不相同。
陆怀砚捏着面衣,寻思琢磨了片刻面纱两侧的细链被他自动忽略,按戴面衣的方式去戴,直接握着面纱两个尖角在脑袋后面打了个结。
这面纱本就是女子所戴,比寻常面衣小得多,又加上他就这样直接在脑后挽了个结,导致戴上后脸被箍得紧紧的,模样颇为滑稽。
云梨望向他时,不由得笑出声。
而后云梨边笑边道,“哪是你这么戴的,你也不嫌勒得紧。”
说着便亲自上手帮他重新戴,便戴便道,“这两侧的链子才是用来系的,你是想系在脑后还是挂于耳侧!”
不待陆怀砚做出选择,云梨试着戴了戴,“算了,还是挂于耳侧好了,这面纱是按我的尺寸所绣,对你来说有些小了,挂在耳侧比较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