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并不意外承安帝的举动,神色蛋蛋的吩咐道“将遗体收殓了吧。”
怔愣的守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承安帝的尸体拖了下去。
跟随一道前来观刑的大臣见承安帝自绝身亡,心知大局已定,最会看风向的王元广第一个跪下,高声道“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山呼万岁。
薛慎神色肃然,连起地上掉落的染血长剑,将之供奉在太庙之前的祭坛之上,声音沉沉开口“乱臣贼子业已伏诛,儿臣拨乱反正,为父皇、母后报仇雪恨,父皇母后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他说完,在祭坛之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在场之人被他脸上肃杀之色震住,直到薛慎拂袖离开,这才回过神来。
回了皇宫之中,禁军前来询问薛慎如何处理承安帝的尸体,薛慎想了想,道“既不入皇陵,便扔去乱葬岗吧。”
他不可能为承安帝收敛尸身,但若那日他没有看错,想来会有人为他收敛。
薛珩既然不想见他,那他便成全了对方。
将承安帝的尸体归还,也算是全了他们最后一份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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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按照薛慎的吩咐,将承安帝的尸体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中。
乱葬岗中鬼气森森,便是见多了死人的禁军也觉得不寒而栗,匆忙之间将尸体抛下之后,便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远之后,一直尾随在后的薛珩这才走出来,跪在了承安帝的尸身面前。
承安帝是废帝,为了讨新皇高兴,这些禁军别说为他收敛遗容,就连一卷草席都吝啬,就这么随意的将尸体扔在了乱葬岗之中。
“父亲,你我父子生前针锋相对,如今死后,却反而要相依为命了。”
薛珩自嘲地笑了一声,从四周捡来干枯的树枝树叶堆在承安帝的尸体之上,之后,他将腰间的酒壶拿出来,将酒业敬树倾倒在树枝和承安帝的尸体之上,用火折子点燃了枯枝树叶。
火苗有酒液的助长,猛然之间蹿高熊熊燃烧起来。
薛珩跪在一旁,看着承安帝的尸体被火蛇一点一点烧干净,最后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拿出一枚竹筒,从还有余温的灰烬之中鞠了一捧装入竹筒之中,将竹筒拧紧挂在腰间,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笑着说“你死了,做下的那些罪孽也随之而去。可我还活着,却无法忘记那些事情。”
“你生我养我,余下时日。换我来替你赎罪。”
夕阳之中,薛珩的影子被拖得很长,他牵着一匹老马,步伐沉重而缓慢地往远方走去。
而这一别,或许此生都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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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慎目送着薛珩走远,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他早就知道薛珩狠不下心让承安帝曝尸荒野,必定会来为生父收尸,所以早就在乱葬岗候着。
而薛珩也如他预料一般来了。
他沧桑了许多,还不到而立之年,一头乌却已经花白,曾经挺直的脊梁微微佝偻下去,被沉重的愧疚压得直不起身来。
薛慎远远的看着他,最终也没有露面。
就像薛珩无法面对他一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薛珩。
他们曾经是最为亲密的手足兄弟,可以放心托付后背,如今背道而驰,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