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恒天未亮就进京了。
江州到京城一千多公里,齐振恒就算一路不断换最好的马,没日没夜快马加鞭到京城,也得两日时间。
再算上在京城处理事情和回程的时间,来来回回至少得七日不止。
沈清异常的煎熬。
从他出门那日起,就几乎茶饭不思。
自从看到那份报纸,她内心就存着程稚文可能还活着的念头。
因为当初她被清廷抓去秋后问斩,程稚文也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把她给换出来。
她就在想,程稚文背后的人,会不会也用同样的办法,像当初换她那样,把他也换出来?
就是这个假设,让沈清坚信程稚文没死。
先前孙闻帮她打听到程稚文死于海上,但其实程稚文根本没在那艘船上。
没错,那艘船是沉默了,里头的人也都死了,但程稚文没在船上,他逃过一劫。
如果当初她能再坚持地去查,是否她会先清廷一步找到程稚文?
是否他就不会被清廷给抓了?
这种悔恨的情绪,使得沈清寝食难安,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又不行了。
她就在这种煎熬中等待齐振恒的消息。
五日后,齐振恒回到江州。
“夫人,”他推门进来,阔步走进房中,“我回来了。”
沈清当时正在呆,闻言回过神,惊喜而又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有了。”
见他一脸凝重,沈清一颗心碎成几块。
他只在京中待了一日就回来。
一日的时间,根本救不了程稚文……
一日的时间,打听一些事情,倒是可以的。
所以,程稚文没有被救……他可能真的不在了……
沈清失魂落魄地下了床,忍耐着小腹的痛感走到摇篮面前,把女儿抱起来。
她用鼻尖去蹭女儿软软的脸颊,喃喃道:“程希,妈妈最近奶水不够,你看都把你饿瘦了,妈妈对不起你和哥哥。”
女儿张嘴打了个哈欠,突然被吵醒,烦躁地摇了摇头。
沈清又去抱儿子,一对儿女一左一右地抱在怀中。
她一会儿去蹭蹭儿子,一会儿又去蹭蹭女儿,最后把连个孩子都吵醒,哭闹不止。
齐振恒观察她片刻,上前来,将孩子接过去,放回摇篮。
然后扶着她回床上。
沈清忽然嚎啕大哭,捂着脸,哭得很伤心。
齐振恒不忍,将她抱到怀中,柔声安抚道:“虽然稚文不在人世了,但我一定会代替他,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们。”
“我已安排好,将稚文的尸好好安葬……他会一路走好的……”
……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日军接连攻占牛庄、营口等地,仅十天时间,清廷百余营六万多大军便从辽河东岸全线溃退,宣告着甲午中日战争全面失败。
四月中旬,李红璋代表清廷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此举招来爱国青年们的激烈反对,革命党人的动作也越频繁。
而清廷为了巩固政权,越加大力度打压革命党,甚至连以前已经抄家的革命党,都再度拿起来株连九族,更别说继续追捕革命党的家属和后代。
一时间,人间如同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