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恩妤沉默良久,这些年,她对父亲要拿自己换权势这件事早有思想准备,但一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对策。
她甚至向京都的靖国公府写信求助过,但外祖父却婉拒了她的请求。
她的父亲尚在,外祖家于情于理也不好贸然插手她的婚事,更何况外祖父也是默认她的婚事要为她父亲和家族带来利益的,毕竟她的母亲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在婚事没有着落的这些日子里,景恩妤每一天都能感受到脖颈上悬着的利刃,如今,这把刀终于还是要落下来了。
害怕倒也说不上,她是皇家女儿,对这一切早就看开了,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其实是她的弟弟。
恩瑞自从京都之乱后,整个人就把自己封闭到了一个壳子里,除了景恩妤自己能同弟弟说几句话,其他人仿佛都被他拦在了世界之外。
这些年间,所谓的小皇孙为二皇子出头的种种表现,其实都是景恩妤在背后操刀。
端王殿下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在乎,只要效果达到就可以了,是儿子还是女儿也没什么要紧。
等他将来当了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再生就是了。
如今景恩妤要大婚,自然是不能把弟弟带在身边的,那景恩瑞将来的生活怎么办,她能把弟弟托付给谁?
连亲生父亲和京都的外祖父母都不可靠,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真心待一个自闭的少年。
看着景恩妤长久的沉默,鲍千凝微微扯了扯嘴角。
“殿下可想到什么应对之策了?”
景恩妤诚实地摇摇头。
“没有,说实话,若是我立时死了能换弟弟有个好生活,我都会毫不犹豫的。
只是我死了又有什么用呢,说是凤子龙孙,其实是贱命一条,根本就没人在乎的。”
鲍千凝不经意地撩了撩头。
“那若是郡主好好求求端王殿下呢?毕竟父女情深,他有没有可能尊重你的决定?”
景恩妤干脆笑了出来。
“夫人是何等的聪明人,怎么竟说出这种话来。
我父王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这些年,夫人在这府中如鱼得水,便是我父王和外祖家的亲眷也赞你一句的。
旁人只夸夫人贤德,但你我都明白,这说明你的能力智慧在我父王之上,对付他不过是附而视之而已,如何能不拿捏?”
鲍千凝对小郡主的夸赞不置可否。
“殿下,你既知自己是皇室中人,便该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景恩妤猛地看向鲍千凝,鲍千凝面色不变,继续笑盈盈地冲泡着茶水。
片刻,景恩妤收回了视线,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到底是骨肉至亲。”
鲍千凝笑了。
“你父王、四殿下、五殿下和太子殿下不都是骨肉至亲吗?
甚至慧妃娘娘的事,你也是知道一二的,这皇家的刀尖,从来都是对准骨肉至亲的。”
景恩妤咽了咽口水,她现在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是紧张慌乱,也是兴奋冲动,她知道不该在此时做出任何决定。
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景恩妤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多谢夫人提醒,我需要些时间好好想想,待我想明白了会再来找你。
你放心,今日之事,于你我都是有些忌讳的,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鲍千凝微微举了举茶盏。
“我相信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