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餐后,沈夫人又从箱底翻出一件羊皮子:“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可要裹得严实些,伤势未愈,不要冻出个好歹来。”
她不顾沈昱白的反对,将衣裳套在他身上。
受此大恩,沈昱白也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她了,咽下喉间酸涩道:“夫人,苏不移已经死了。”
段夫人闻言身子一僵,拢着手坐回了凳子上。
段无忧在炕上爬来滚去,含糊不清地唤着:“娘。。。。。。娘。。。。。。”
她被流放时,也只有七八个月大。
什么也不懂。
段夫人用冻得红肿的手指飞快地擦去眼泪,沉着声音道:“夫君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可遗憾的是,他却不能亲耳听到这个好消息。
沈昱白忍着腹部的不适,弯下身子,神色尽是温柔:“夫人,苏家还剩一个苏婉容,我答应您,若有机会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不碍事的。。。。。。”
段夫人抬起潸潸泪眼,摇头道:“那种恶人,自有天收,犯不着脏了你的手。”
沈昱白却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临行前,他仍然放心不下这对母女,再次问道:“您要不要带着忧儿跟我一道回京城,我可以照顾好你们母女俩。”
段夫人却婉拒了。
“那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边关虽苦寒,我与忧儿也住惯了,周围的牧民都是热心肠的人,有点事也都能帮上忙。”
“况且我们还是戴罪之身,哪能拖累你?”
她将奥都赤的腰刀强塞到沈昱白手上:“这刀应是你在关外缴获的战利品罢?带在身上也好防身。”
随后笑着托了托怀中的娇儿:“忧儿,快跟沈公子道别吧。”
段无忧挥了挥胳膊,将拨浪鼓甩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沈昱白将手中缰绳挽了几道,最后凝望了这对母女一眼:“再会了,段夫人,我一定会回来探望你们的。”
他轻轻夹了夹马肚子,策马去了。
不知何时,雪停了,初升的朝阳洒在他的银甲上,耀着微光。
他快马加鞭地朝着京城的方向奔去,饿了渴了便用段夫人做的干粮充饥。
马儿累得气喘吁吁了,便停下来休整一会儿。
又一个日出东升,精疲力尽的沈昱白终于望见了巍峨的城门。。。。。。
“站住,你是何人,打哪来的?”
因其日夜兼程赶路,模样十分邋遢狼狈,令守城的士兵起了疑心,将他拦在门外。
鞍马劳困,沈昱白早已没那个精力再说些什么,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递到士兵手上。
士兵仔细翻看了一眼,惊呼道:“您就是禁军宁朔军团东京营的沈昱白,原来你还活着。。。。。。”
他兴奋地朝着身后的兄弟喊道:“快瞧瞧是谁回来了?”
众人瞬间将他围了起来,眼神里满是仰慕。
前段日子,禁军大胜而归,沈昱白的事迹便在街头巷尾传开了,甚至连官家也对其赞誉有加,称其“浩气英风,堪为后世表率”。
过不了几日,追封其功绩的诏书就要下来了。
谁也想不到,屡立战功的大英雄,居然奇迹般地生还了。
士兵们一改方才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城门。
沈昱白骑在马背上,目光都有些涣散昏沉了,他强撑着精神往郡主府的方向赶去,不一会,身后便跟了一群慕名而来的娃娃们。
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哼唱着新编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