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白好久没有睡过如此扎实的觉了。
醒来时,只觉得恍如隔世,胸口处也没了先前大石压着般的沉闷感。
“公子,你醒了?”
朝梧刚推门进来,便看见他坐在床边,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神色。
睡久了,脑袋难免昏沉。
沈昱白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眉心,乌黑的长自肩后滑落垂在胸前,越衬得肌肤冷白如玉。
朝梧倒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俊朗的公子。
若是少爷能熬过那个冬日,想必也会是眼前这般霁月清风的模样。
“您已经昏睡了好几日了,夫人说,能醒过来就是大好了,再喝几副汤药,公子身上的旧疾便能清除干净了。”
她将熬好的药放在桌上。
又取下衣桁上的衣裳,披在沈昱白的肩头。
正要转身时,被他叫住了:“冒昧问一句,你家夫人可是姓姜?江。。。。。。侯府的人,是不是来过?”
“公子猜的没错,这里正是姜家的厢房。”
见朝梧应声回头,沈昱白的耳尖子微微泛红,匆匆避开女子的视线望向另一边的墙角处。
有些失悔自己的话,问得过于直白。
生怕叫人看穿了那点心思。
朝梧谨记夫人的嘱托,又道:“只有我家夫人来施过针,侯府那头应是不知道的。”
“嗯。。。。。。”
沈昱白点点头,眼底的失望快要关不住了。
或许一切都是梦境罢了。
可掌心处分明还残留着那温软的触感。
那是不敢跟旁人提及的黄粱一梦,他细细抚摸着手掌上的纹路,只觉得有一粒种子在那里扎了根。
恐惧、酸楚、患得患失。。。。。。
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如此晦涩难辨的滋味。
用过膳和汤药后,沈昱白本想去找姜夫人辞别,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朝梧却说:“夫人一早便和二姑娘出门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的。”
她将早就备下的方子,和几副抓好的草药转交给沈昱白。
松鹤斋门前花草凋敝。
衔冰守在院门口,见沈昱白毫无伤地回来了,背过身抹了一把泪,然后将他迎了进来:“二爷,您没事就好。奴婢替您守好了消息,没人知道您这几日出了府。”
他自嘲般地笑笑。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怎会有人在意一个庶子的死活?
走着走着,衔冰忽然停下了脚步,咬唇道:“您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老夫人那头自作主张要推迟婚期,柳家人气不过,找媒人解除了两家的婚约。”
衔冰原以为二爷听了这个消息会暴跳如雷,抑或是愁眉不展。
可沈昱白也只是微微顿了顿脚步。
波澜不惊道:“我知晓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后,他忽而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复仇也不止一个法子。
在这龌龊不堪的地方待久了,渐渐连本心也要守不住了。
可惜连累了柳家的姑娘。
沈昱白紧紧抿着唇,心中的愧疚久久难平,这是他欠柳家的债,来日定要偿还。
刚过了一更天。
红袖洗漱后正想歇下,寝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