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骨之类的东西,在大明都是熬汤,哪有那麽多的骨粉来烧瓷?所以皇家特供里的骨瓷是真骨粉,而外贸版本则是添加的生石灰。
「噱头?」张居正拿着手中的瓷器,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陛下的花招,真的很多,简单包装一下,利润翻了不知道多少倍,高附加值商品,可以带来更多的利润。
「噱头。」朱翊钧走向了下一个橱窗,拿出了一尺棉布递给了张居正,笑着说道:「除了新瓷器之外,就是这个了。」
「有点薄,这棉布比小布还要薄。」张居正眉头紧蹙的说道。
「嗯,故意的,减少棉布的厚度,增加棉布的损耗。」朱翊钧点头说道:「就是为了利润,以利润为导向的时候,一定会生这样的事儿。」
「挺好。」张居正并没有阻拦的想法,大明生产棉布的棉纺很多很多,竞争过于激烈了,这家棉布薄了,就买下家就是,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只有质美价廉的货物,才能有销路,才能充分获得市场份额。
肉食者之间的确有普遍的默契,但生产棉布的工坊实在是太多了。
「戚帅要押送一批俘虏到卧马岗开矿,人数大约有两万馀人,已经完成了官阉,下章到沿途,积极配合。」朱翊钧说起了戚继光奏疏里的一件事。
戚继光要送倭寇到西伯利亚种土豆。
卧马岗大矿场距离西伯利亚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不是很远了,倭寇是大明军的俘虏,包括一万多的花郎协从,戚继光对战俘进行了明确的分类,被裹挟的百姓被救出,让裹挟的百姓反覆指认花郎,再加七千倭寇俘虏,构成了这一批俘虏。
这都是蔫儿坏丶坏到流脓那种畜生,杀俘不祥,留在朝鲜又是祸害,所以戚继光直接把他们交给了辽东军,送往卧马岗种土豆子去了!
已经完成了阉割。
大明阉割是摘铃铛,就是那个小刀一划,用力一挤,剪刀一剪,就结束,一个熟练工阉割一个连半分钟都用不到,快准狠还不容易生病,就跟村里敲猪一样的简单。
张居正和皇帝沟通了下细节,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这些倭寇听闻干活还给吃的时候,连连磕头,表现了惊讶,这是因为这些倭寇,除了那点微不足道只能果腹的口粮外,其他收获全靠抢。
「陛下,最近都察院有御史弹劾泗水侯国姓正茂,禁毒过于严格,甚至是有些残暴了。」张居正说起了最近的都察院比较集中攻讦的事儿。
「谁喊得声音最大,就让他去吕宋,让他自己跟泗水侯说去。」朱翊钧直接否决的这种弹劾,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吕宋总督府,朕都得哄着点,把长公主嫁了过去,他们本事那麽大,自己去纠正去。」
张居正沉默了下说道:「陛下,泗水侯最近把一千二百名毒贩,在马尼拉港口斩示众了,过三万人被捕,扔进了铜镇丶种植园苦役,这抓捕过程中,最少有过三千人死于冲突之中。」
张居正也觉得殷正茂做的有点过分了,出动军队缉毒,仅仅宿务岛捣毁阿片田,就杀了三千多人,而后又明正典刑了一千二百人,三万人被捕判了二十年苦役。
这年头,等同于在矿上和种植园里做到死,这波及的范围太广了。
这还是判了的,吕宋有过七万人,被打了鞭子。
缉毒确实富有成效。
「杀得好,多杀点!」朱翊钧摇头说道:「先生以前跟朕说,矫枉必过正,王次辅跟朕说,这打恶就不能合法,合法就是不打恶。」
「咱们大明地方衙门,和这些地方豪族千丝万缕,而这些城中帮派丶城外山匪,八成都跟这些豪族有关。」
「闹得凶了,为了缉毒丶打恶,难不成专门成立一个监察地方打恶的部门,然后再设立一个监察这个部门的部门?这不是胡闹吗?」
从行政成本而言,缉毒丶打恶丶剿匪,这些事儿,就绝对不可能合法去做,一来套娃行政成本高昂,二来但凡是闹得严重的地方,那衙门早就被渗透到了亲如一家的地步,闹得连皇帝都知道了,直接出重拳,是唯一正解。
有冤假错案吗?一定有,而且很多,但朝廷真的不是无所不能,只能说离这些事远一点,是百姓避免卷入这类事的最好办法。
「反正死的大多数都是海夷。」朱翊钧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殷正茂的确制造了杀孽,但大明人只有微不足道的5%,剩下的都是土着,这就更好了。
知道这是缉毒,不知道的还以为殷正茂打着缉毒的大旗抓奴隶,张居正之所以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也是怀疑殷正茂是为了抓奴隶。
「那倒也是。」张居正琢磨了下,认可了陛下的决策,殷正茂自从皇帝准许菸草专营后,就开始了完全缉毒战争,甚至战火从达沃城蔓延到了婆罗洲丶元绪群岛,五十万斤阿片被销毁,大量阿片被石灰水烧毁。
殷正茂没有做断头买卖,把阿片卖到泰西去赚大钱,而是销毁。
(本章完)故君臣之易位,势在下也;大意就是说,君王必须要掌握一切权势,一旦失去了权势,就不是君主了。
而且法家还认为,君王不仅要掌控所有权势,不仅要在政治中支配一切,还要控制人们的生计和思想,要让人们觉得,陛下的恩情啊,还不完,根本还不完,万民连说话的语气丶腔调都要崇敬君王。
这便是管子所言:主者,人之所仰而生也,言轨于法。
所以法家比儒家更需要明君,如果君主一直英明,法家这套就是最高效的,但君王真的不会一直英明。
设立税法,不会影响到皇帝的威权,明确的规则,更加容易获得更多人的认同,让大明税制更加完善。
「有事出班起奏,无事卷帘退朝。」冯保一甩拂尘,吊着嗓子喊道。
「先生随朕到文华殿偏殿,退朝吧。」朱翊钧甩了甩下摆,站了起来说道。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张居正带着文武百官,送皇帝离开。
张居正和王崇古走在最后面,二人走着走着,离其他官员就已经很远了,这个时候,王崇古才低声说道:「元辅,你到了偏殿,还要跟陛下说这李昖移送大明之事?」
「必然。」张居正吐了口浊气,他还是觉得留李昖在朝鲜,必然会成为祸害。
王崇古左右看了看,才继续说道:「这朝鲜王室的事儿,你就听陛下的就是,陛下心里有计较。」
「我直接明说,陛下在等着朝鲜王室丶文武两班丶成均馆士大夫跳出来,他们不跳起来,陛下怎麽把他们杀乾净?不把他们杀乾净,朝鲜岂不是要步了当年交趾十三司的后尘?」
「哦,王次辅何出此言?」张居正端着手,眉头紧蹙的问道。
王崇古叹了口气说道:「上一任朝鲜国王李峘死无嗣,那李昖本来是李峘的侄子,也是旁支入了大宗,在文武两班眼里,李昖就是个庶孽。」
「在倭寇入寇之前,李昖也想纠正一下朝鲜的乌烟瘴气,文武两班始终不肯,那户曹判书金泰佐营造明馆,意图在三地与大明通商,金泰佐也是两班弟子,不明不白死于粪溷之中,还有那兵曹判书李珥振武,死于囚室。」
「这也是李舜臣没有直接剁了李昖的原因,李昖当然该死,可这文武两班更加该死。」
「李昖是朝鲜王,陛下是大明皇帝,都是君主,陛下对这些两班弟子能是何等看法?」
张居正思索了片刻,点头说道:「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