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南回头就看见了江望身后的男人。
是6卿。
风光霁月,仁心仁术的医者,6卿。
他一袭白衣,面容清秀,干净修长的手里提着随诊的药箱,进了门只是微微行了个礼:“王爷。”
两人见面时眼神和脸色都不大好看。
江望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有些重,于是走到两人中间解围道:
“主子,还是先让6大夫替虞姑娘瞧瞧?”
周宴南没作声,漠然起身往后退了退,将虞桑宁床前的位置空了出来。
6卿点了点头,躬着身子用手指撑开虞桑宁的眼皮看了两眼,然后又伸手探了探她颈部……
当6卿缓缓揭开被子,准备帮虞桑宁把脉的时候,只见那只纤细的手腕被厚厚的纱布缠着,从手掌一直缠到了手肘的位置。
可见伤口在她手臂蔓延的长度出了他的想象……
6卿在来的路上,江望已经把虞桑宁的情况说了一遍,可当他亲眼看见那只手腕的时候,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番。
他换了一只手,帮虞桑宁诊脉。
期间,所有人都默默屏住了呼吸,房间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
“脉搏很弱。”
6卿神情严肃,声音不大不小,“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的气息只会越来越弱……”
后面的话,6卿没有说完。
他们都清楚,这样拖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周宴南皱了皱眉,深邃的眼眸黯淡了下来,怔怔的望着床上的人,有些束手无策。
江望抱着一丝希望,低声问了句:“6大夫可还有法子?”
6卿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装满了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都是治病的用的。
“给我半炷香的时间……我帮她施针,尽量让她体内的气血流动的更快一些,你们在外面候着就行。”
房间外,秋风萧瑟,月朗星稀。
周宴南坐在庭前的太师椅上,面色不温不火的,江望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后。
冬凝和夏岚正跪在周宴南脚下,害怕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周宴南说话的语气极为平淡,忍了一晚上,是时候让她们给个交待了。
“王爷……都是奴婢的错。”没等夏岚开口,冬凝直接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她说:
“今晚桑宁早早就歇息了,我担心入了夜以后气温骤冷,于是就让夏岚去取一件厚实的毯子过来,可桑宁突然说口渴,我就去温了碗热水……回来的时候见她躺在床上,以为桑宁已经睡着了。于是……就把碗放在桌子上,没好好看着她,谁知道她竟然……”
谁也没想到,虞桑宁竟然把碗摔碎,然后用那些碎片生生割开了自己手腕……
冬凝再也说不下去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疏忽,才会差点害了桑宁……”
从头到尾,冬凝都没有敢提江望半个字。
本来,这事和江望也沾不上半点关系。
“本王说过,让你们两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可结果呢?”周宴南伸手揉了揉额头,嗓音沉沉的:“就算杀你们一万次,都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王爷恕罪,此事和夏岚无关,还请王爷放过她……”冬凝重重的磕了一记响头,试图让他放了夏岚。
跪在一旁的夏岚也哭着认罪,她心里清楚,虞桑宁陷入危险之中,根本就不是冬凝一个人的责任。
夏岚:“王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领罚。”
“……”
本来夏岚和冬凝两人就已经够闹腾了,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站着的江望也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
“主子,属下也有罪……当时属下就在门外,可未能及时现并制止虞姑娘的行为……请王爷降罪。”
看着面前这一个个争先恐后,抢着认罪的三人,周宴南的头更疼了。
“罢了……都下去吧,让本王一个人静一静。”
周宴南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况且他答应过虞桑宁……不会再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
夏岚和冬凝,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周宴南心知肚明。
退一万步说,周宴南心里清楚,把虞桑宁逼上绝路的人,是他。
如果要罚……那么该死一万次的人,是他自己才对。
现在的周宴南,清醒,理智,再也暴躁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