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头转向地伸手一摸,湿乎乎的,他努力睁开眼睛一看,红的,是血。
倒下去的时候,杨忠顺还睁着眼睛,视线越过库房木头柜子底下,正好和另一边的人头对视。
杨忠顺想,兄弟,你也在这里,不是说要去闯云京吗?
当然,不仅他说不出话,那人也已经开不了口了。
“蠢货,还想拿钱?”库房的人啐了一口,又问,“还剩几个?世子可吩咐了,一个也不能漏。”
“一个。”另一个人放下手中的花瓶,擦了擦血迹,漫不经心道,“好像是姓金的。”
……
谢辛辛皱着眉头:“你是说,小红走了,你念想没了,便要跟着她走?”
金福柱说:“不仅小红走了,李管事也……我连个报仇的人都没了,一个人茍活着,有什么意义?”
邓船工刚要开口,却被谢辛辛的冷笑打断:“茍活?究竟是谁说的这个词,我心里觉得真是不要脸。”
阿凤和船工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凶狠起来,只想着让她少说两句,别刺激了才寻死的人。陆清和却扫过他们,伸出一指示意他们噤声。
谢辛辛道:“我曾经不是没想过寻死,实话告诉你,我后来可想明白了。”
“亲友身死,留你一个在世上,便是茍活?谁说的?谁的命是又是茍全的?什么叫偷生?什么叫惜死?人是同一个人,境遇是同一个境遇,凭什么那冲破脑袋不要命地一撞,就是英勇无畏似的?多害了一条命,却没有一件事得到解决,倒显得人厉害起来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金福柱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听懂了没有。
没想到谢辛辛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瞠目结舌。谢辛辛说,她早就知道小红这个人。
她将小红身死的前因后果和金福柱一说,金福柱脸色煞白,却道:“难道,难道,你说的那个茗琅姑娘才是害了小红的凶手?”
谢辛辛叹了口气:“你若要这么想,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金福柱却摇了摇头:“不。我知道这是小红自己的决定。小红她……向来是这样勇敢,像江边的苇草,韧,美,我知道的。”
这倒让谢辛辛高看了他一眼。
她问:“那么我再问你,小红的仇人是谁,你若要复仇,向谁去复仇?”
一阵静默后,她拔高了声音:“想啊,想!然后说出来!你在怕什么!”
金福柱闭上眼睛,声音颤抖不停:
“是、是、是世……”
“是世子殿下……”
破云雀
这个名头一说出口,金福柱反而轻松起来。
他的眼底褪去混浊,显得清明了一些。
金福柱明白了谢辛辛的善意。恨一个人,哪怕注定是蚍蜉撼树的一恨,多少也让一只伏枥的老狗重燃活着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