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抬眼,陈朝予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
她现在的状态一定很糟,因为陈朝予拧紧了眉心,面对陈斯绮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不耐。
“她怎么了?阿姐,你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陈斯绮耸了耸肩,无辜的样子和庄亦然如出一辙,“我只是和她分享了些你小时候的糗事,比如想去提水一不小心栽进泥坑,弄了一身泥巴回家的笑话。”
“阿姐!!!”
时鸢还是第一次见陈朝予恼羞成怒,他一贯是从容不迫的,令人无端想要依靠和听从。
她乐于温顺地停泊在他的掌心里,安心地栖息在他的肩头上,却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明白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以更改,也知道不应该迁怒于他,可她也忍不住会假设,如果那个深巷中的夜晚,陈朝予陪在她身边,而不是远隔重洋,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退一步讲,哪怕他不能陪着她,只要他接起了那通紧急通话……
她无法原谅的,一直是没能挽救悲剧的,她自己。
“我先回去了。”时鸢慢慢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勉力微笑了一下,试图与他们体面告别。
陈朝予望了一眼空落落的掌心,快步追过来:“我送你。”
“不用了!”
时鸢不自觉提高了音量,陈朝予也怔住了,停下了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神态显得自然。
“不用了。”时鸢故作轻松地晃了晃手机,语气亲昵俏皮,“到家以后我发消息给你。”
浴缸里放满了水,时鸢关掉花洒,踮着脚迈进去,让自己完全沉浸其中。
温热的水流缓解了疲惫,恐惧却深入骨髓,难以驱散。
她模仿着当时所见,沉入了水底。柔暖灯光照耀下,独自一人的世界波光粼粼。
时鸢闭上眼,记忆中恬静秀美的面容慢慢变得清晰,微笑着向她招手。
场面一转,临时休息室被时鸢悄悄推开一道缝,令人不快的气味从门缝里渗了出来,无孔不入。
瘫坐在地的女人长发蓬乱,双唇微微肿起,面上泪痕未干,看得出刚刚哭过。
时鸢蹙起眉,扶她起身的同时,替她整理好皱巴巴的衣角。
“静姐……我实在搞不懂。”时鸢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小声问道,“他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公司里那么多风言风语……”
秦静勉强维持着应有的体面,在时鸢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望着这个初入社会的年轻女孩子,露出了一成不变的标准微笑。
空洞的、毫无情绪的微笑。
她用极轻柔的语气,讲述着鲜血淋漓的残酷事实。
“因为不喜欢他,我就会死的。”
彼时的时鸢没有听懂,等到终于明白过来,却是为时已晚。
氧气濒临耗尽,求生的本能胜过了一切,时鸢骤然出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直到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