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顶时,浅夏体能终于快要耗尽,每一步,都变得格外艰难,易传进已经接过了她身上的所有负重,见她实在难以为继,便把手伸向了她。
浅夏看着眼前的指尖,这双手强大而有力量,足以为她遮蔽风雨,如果她握上去,大约以后的人生,可以一眼望到底,而他大约也会宠她,爱她,不让她为任何一点事情操心难过。
可是她能忘掉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安心成为华贵笼子里的一只漂亮金丝雀?
不能。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做主。
浅夏撑着一股劲,又往前走了一步。
易传进收回手,往东方看了一眼,朝阳已经染白了晨暮的天边,天快亮了。她明明已经倦极累极,为什么就不能依靠他一下。
浅夏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爬到了山顶,她的双腿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但在凛冽的寒风中,整个人却格外精神。易传进抱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寒意漫漫,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易传进拉着她的手,用体温给她暖着。
朝阳渐渐冒出了火红的圆弧,黑暗一点一点被光明破开,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浅夏坐起来,等待今天的第一束阳光照到脸上。
她站了起来,易传进也站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时间,阳光笼罩了整个大地,薄薄的晨雾中,一切都是新生的样子。随着时间流逝,人群渐渐散开,浅夏收回视线,她和易传进的手还拉在一起,浅夏松开,抬起眼。“易传进,我们的一年之约,就要到了。”
空落落的掌心被风一吹,泛出浅淡的凉意,易传进把手揣起荷包。“夏夏,你要说什么?”
浅夏别住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易传进视线落在她被阳光洒满的脸颊上,手轻轻摸上去。“夏夏,我不否认,我有错,我向你道歉,我请求你原谅,但我们忘掉赵立冬,试一试好不好。”
“易传进……”浅夏叫他的名字。“这一切已经和赵立冬无关了,是我决定往前走了。”
“带上我。”
浅夏缓慢的摇摇头。
易传进别过视线,朝阳柔和而温暖,可他却只感受到山顶凛冽的寒意,他抿着唇,好一会儿之后似乎笑了一下,问:“夏夏,真的一个机会都不给。”
“易传进,我不会爱你的。”
“无所谓。”男人的声音夹着刀锋一样的冷意,他说:“没有爱情,我们也能一起耗下去。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
浅夏无比失望。
她是在回上港后不久知道赵立冬结婚的消息的,婚礼举办得很盛大,网上的照片随意一搜就出来不少,从某些角度,隐约能看出岑秀雅小腹凸出的痕迹,赵立冬站在她旁边,手搭在岑秀雅腰肢上,垂眼的视线温柔,一幅郎才女貌的画面。
那时浅夏正在准备找工作的事,看到图片后愣了一下,她关掉电脑走到落地窗前,静湖的湖面被风吹着起了涟漪,她感受着心里泛起的浅淡痛意,往前看的路终究没想像的那么容易,曾经爱过的人,娶了别人,还是会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不适。
浅夏去倒了一杯酒,边喝边坐在露台上发呆,大约再过几个月时间,他娇妻稚子在身边,背后的身家是南都数得上排名的豪门巨富,谁看了不说一句人生赢家。
赵立冬获得了财富地位,易传进得到了她的人,只有她,只剩下自己。
浅夏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会往前走的,人这一辈子,没有人爱不要紧,她得自己爱自己,但是她在往前走之前,这些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浅夏挑了一个工作日,去了一趟律所。
“如果就是这些证据,能定罪吗?”浅夏问对面的中年男人,对方主攻刑事犯罪,在业内有不小的名气,浅夏和他在电话里沟通了几次,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中年男人视线落在她身上一会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慢开口道:“你付的这笔咨询费不便宜,我给你说实话,就凭你现在或者将来就拿到的东西,定罪的可能性很小,法律是讲究证据的,就算对方亲口承认迷奸了你,但是没有事实证据来佐证它,也不可能定罪。”
“相片呢?”
“视频还好一些。”
浅夏也明白,可还是有些挣扎。“囚禁呢?”
“可是小姐你一直是自由的啊,有工作,有正常的社交……”中年男人停顿一下继续道:“而且,就算对方的确有些不妥当的地方可以定罪,但依你所说,他的社会背景强大,人际关系网络复杂,那么,就算真的控告有罪,那结果,很大的可能也是缓刑。”
浅夏从律所出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难道真的就没什么办法,可以彻底摆脱易传进了吗?她迷茫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易诚国际楼下,浅夏站在马路对面,易诚国际恢宏的字体在阳光上泛着冷光,大门出来几个人,易传进步伐沉稳走在最前面,几个人跟在他身后,显而易见,他是所有人的中心。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来,随后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浅夏躲在树干后面,易传进没看见人,似乎有些失望,几秒后收回视线,拉开路边的车门,一群人离开了易诚。
浅夏从树后出来,易传进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输,那他最大的弱点,大约就只有她了吧。
赵立冬从酒吧出来,盛夏的晚风带着一股燥热吹到脸上,酒意散去,思绪随即清明了许多,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也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