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好奇谁傍晚寻赵蛮子有何?要事,顺手将赵蛮子未补完的衣裳,一针一线补了起来。
少顷,赵蛮子掀起布帘,高挑的剪影,影影绰绰落在毡帐。
江秋儿疑心他回来怎么?不说话,仰起头,看他面容严肃,眉眼紧皱。她心中一惊,还以为出大事,搁下针线,站起身,却听他道,“阿秋,你能给我一件过冬的衣裳吗?我要送人。”
“好。”江秋儿看他面容严峻,顾不上其?他,去箱笼里翻腾过冬的衣裳,“是送男人还是送女人?”
“女人。”赵蛮子抿着唇,见江秋儿目光回望,沉声道,“我手底下的将士,他有个?妻子,怕是活不过今年隆冬。”
江秋儿哪怕是见多了生离死别?,每次一听,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窒,随后从箱笼里翻出一件厚实的羊毛长氅递给他。
“多谢。”赵蛮子接过长氅,便匆匆忙忙掀起布帘,寒风簌簌漏来,他大步走了出去。
江秋儿重新拢起衣裳,在灯下缝补,盈盈粉脸,愈发光彩夺目。
少顷,有人掀起布帘,冷风灌入,颤颤巍巍地咳嗽,“小娘。”
“小年,你怎么?来了”?隆冬傍晚,天寒地冷,他一个?孩子怎么?来寻她。
江秋儿还以为他有事,急忙上前,却见他手提着提盒,这?葵花样式,不是席娘的吗?
“席娘婶婶病倒了,我正?好路过,就帮席娘婶婶将她之前做好的炊饼送过来。”常小年打颤,将提盒拎到桌上。
江秋儿赶忙为他端来热茶,让他暖暖身子,而后从箱笼里拿出缝补好的衣裳,给他上下比划,嘴里念叨着:“你身形渐长,万幸这?衣裳我裁剪正?好。”说罢,用布帛将衣裳包好,又从东边墙角的瓦罐里,翻出腌好的干粮,一并递给他。
“怎么?不接?你不喜欢?”江秋儿以为自己?裁剪的衣裳不合他心意,暗自思忖,明日去寻其?他大娘,看能不能帮他做一身。
可她话音落下,常小年忽然抱住她的小腿,沉闷地道:“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系好小娘,不负小娘的恩情?。”
“你家小娘有我照顾就可以了。”归来的赵蛮子肩头都是雪霜,乍然听到常小年推心置腹的话,眉头舒展,大步走来。
常小年看到他回来,吓得躲在江秋儿身后,转眼又想起自己?要保护小娘,不能当个?懦夫,于是鼓足勇气,站在江秋儿的面前。
赵蛮子唇角上扬,拎起他上下打量道:“小鬼头,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江秋儿瞪了他一眼,“你别?乱说话,天色不早了,你送他回去。”
得,刚回来,就要送人。赵蛮子脸色黑沉沉,余光瞥见常小年绷紧脸色,一副“我不怕你”的模样,不禁咂摸一笑,“老子听你小娘的。”说罢,拎着他走出毡帐。
待他回来后,毡帐里留了一盏灯,江秋儿已经歇下。
赵蛮子知道江秋儿爱干净,余光落在木盆,用手试试,还是热的,想必是她提前烧好的水。
他心里一暖,拾掇干净,爬上床。两人虽一直对外宣称是夫妻,也一直同床共枕,可两人除却亲吻,却一直都未曾有夫妻之实,故此同床也是分被褥。
赵蛮子习以为常翻身上床,说起近日发生的种种,聊起荣将军的身体抱恙,又聊起近日的战局,随后见江秋儿一动不动,忽然伸出手,隔着被褥,搂住她的腰肢,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谁知江秋儿嫌烦,推搡了几下。
赵蛮子却一直在笑。
江秋儿恼怒,翻身瞪他,可一瞪,瞪着瞪着,难言的情?愫席卷毡帐。两人像个?孩童般单纯地相拥。也不知是谁先亲谁。
她们唇齿相依,青丝纠缠,十指并拢。
待到两人分开,气喘吁吁,江秋儿羞恼地用被褥遮住绯红的脸颊,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传来,“席娘生病了,明日我要去看她。”
“好。”赵蛮子心情?大好。
“还有你不准当着常小年的面,老子老子的,一点教养都无。”江秋儿发现他动不动老子,听得粗鲁。
赵蛮子闻言,冷眉竖眼,“我要教养作甚?你不会?把我跟崔时?做比较吧?”
江秋儿懒得跟他辩解,闷头便睡。
隔日,江秋儿醒来,赵蛮子早早不见踪影。她先是梳洗打扮,去了一趟席娘那边,见她病情?有所好转,心情?也好了些。
随后去了崔时?的毡帐,见他在刻字,常小年在一旁温习功课,江秋儿叮咛他们,天寒地冷,切勿随意出门走动,顺便告知半旬过后就要过元旦,邀约一起。
崔时?听闻,缄默片刻。
江秋儿看出他心不在焉,不蹙眉道:“你不愿意吗?”
“我只是犹记去年,在西?陵的日子。”崔时?言尽于此,并未说完,垂眸继续刻字,心绪却乱糟糟。
他也不知祖父在哪?听赵蛮子说祖父与?秦老生死不明,时?至今日都没有任何?踪影。
崔时?忧心忡忡,明知祖父算不上好人,可好歹也是他的祖父,还有秦老,虽相处甚疏,可也忍不住一并担心。
江秋儿明白他所想,却无法宽慰,毕竟他祖父的消息,杳无音讯,还有秦老,也不是知道那个?小老头怎么?样了?他只是个?小老头,可吃不了一点苦。
她压下了心中的担心,朝常小年使眼力,让他多多照看崔时?。
常小年收到暗示,颔首表示,“我知道了,小娘。”
之后的几日里,军营也逐渐忙碌起来,赵蛮子也不知接了什么?任务,领着将士们,连续三日不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