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璟九看了洛璟尘一眼,道:“此次出征,不杀良民百姓,不抢金银细软,朕要你们打一场和平之战!”
摄政王带着众将士山呼“陛下万岁”,长戟指向长空,扬声道:“出发!”
沈茶白一身银甲,骑马跟在摄政王身后,这次,她以军师的身份随行。临行前,念卿对爹娘依依不舍,昂着小脸问:“父王,母妃,为什么要打仗呀?”
沈茶白抱着他,答道:“为了以后不用打仗呀。”
“可是我舍不得你们怎么办?”
“等到万家长安,爹娘就回来了。”
南国。
龙涎宫乱成了一锅粥,姜太医诊了,连忙跪下道:“陛下腿伤未曾痊愈,连日疲于朝政,这才突然引发痛风。微臣医术浅薄,无能为力,请陛下降罪!”
孟佑此刻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如何能治他的罪?只瞪着眼睛,无能为力地看着他虚伪的嘴脸。
小盆儿忙把目光转向刘太医,恳切道:“刘太医,您医术高明,快救救陛下吧!”
他脸上全是焦急和关切,袖子里却悄悄露出一把金锁给他看。刘太医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给孙子的满月礼。
“你究竟想干什么……”刘太医紧张地指着他,赤红的目光仿佛想要把这个贱奴撕碎。
小盆儿对他的指责无动于衷,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不知刘太医能否医治陛下?”
刘太医咽了口唾沫,厌恶地看了姜太医一眼,道:“痛风之症,着实棘手。”
小盆儿微微颔首。
第二日早朝,大臣们便全部得到了消息,顿时沸反盈天。孟佑既无血缘兄弟,又无子嗣旁支,朝政怎么办?
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可由丞相暂理朝政,但是沈伯远已告老还乡,丞相的位置被一分为三,尚书令的位置还空缺,中书令和门下侍中刚刚上任,资历都不足,谁都没有独挑大梁的本事。他们叽叽喳喳讨论了几个时辰,决定在陛下养病期间,以中书令常山泰、门下侍中姚远为首,几位尚书共同商议决策朝中大事,并为陛下轮流侍疾。
是夜,常山泰前往龙涎宫侍候,到了半夜,孟佑终于睡下了,小盆儿也靠着墙角打起了瞌睡。常山泰第一次伺候人,没有睡意,见桌案上散着一摞奏折,担心漏下要事,便想着整理一番,待明日搬到朝堂上讨论。
在小盆儿的精心布置下,他顺利翻到了姚远弹劾自己的奏折。
下一夜轮到姚远侍病,小盆儿轻声道:“常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姚远一向讨厌太监,有些不耐烦:“说!”
小盆儿抿了抿嘴,很难为情地开口:“常大人去浣花楼听曲时,酒后说起过圣德塔一事,陛下得知后十分震怒,谁知一怒之下引发了痛风……”
“你如何得知?”姚远急道。
小盆儿垂眸不语。
姚远立即懂了,他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有人向陛下告密,他自然知道。他长呼一口气,问:“谁向陛下告的密?”
“奴才不敢说。”在他的追问之下,小盆儿才怯怯弱弱地提醒:“自是与您地位匹敌之人。”
姚远看着熟睡的孟佑,脊背发凉。他自知陛下对圣德塔一事讳莫如深,严令那日随驾的人全部咽在肚子里,如今犯了陛下的大忌,陛下一旦醒来,自己如何自处?至于那告密之人,是常山泰,于庆,还是其他人?
北国大军已经到了兰因海,洛璟尘扬鞭指着前面,侧首笑道:“小白,我们又到这里了。”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沈茶白与他相视一笑,
老果眯眼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沉浸在亲眼见证的过往回忆里,总结性地说:“缘,妙不可言。”
许多天后,北国的诏令也以国书的形式送到了南国朝廷,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国已经跨越兰因海、三个州郡的将领不战而降的消息。
常山泰在大殿上就骂了起来:“北国无耻,竟把抢我国土之事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是可忍孰不可忍!”
姚远故意怼他:“常大人看不下去,能亲自去战场上杀敌吗?眼下我国军力不盛,不宜打仗,本官建议求和。”
“这话你也能说出口!”常山泰眉毛倒竖,拍打着那道诏令:“你以为北国要的是钱财美女几座城池吗?你好好看看,他们想要整个北国!”
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其它人拉着,差点就动手了。
摄政王的大军在叙州驻扎,将士们暂时休整。靠近海岸的州郡空气干净湿润,夜晚的星星很亮,像揉碎的金钿洒在墨色天幕上。
洛璟尘把烤得吱吱响的羊腿递过去:“小白,你吃。”
沈茶白抿了抿嘴,颇为自律地说:“王爷,小仙女是吃不了这么多的。”
“你先吃,剩下的给我。”洛璟尘吩咐老果:“其它给将士们分了。”
老果赶紧离开,他早受不了俩人腻歪了。
“多亏夫人英明,选了利州、遂州、岚州作为突破口,所谓攻城先攻心,三州不战而降,让南国朝廷受到沉重一击。”洛璟尘见老果走远,坐得离沈茶白更近了。
沈茶白顺势靠在他胳膊上,仰着头看着星空,道:“我现在最喜欢两种文官武将,一种是能以大局为重、灵活变通的,还有一种是只顾自己,不顾国家的。”
洛璟尘懂她的意思,接道:“最怕那种一腔热血、即便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拼命死战的。我们不想多造杀戮,但是他们看不开,宁可继续效忠一个愚昧的皇帝,也不愿给百姓一条更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