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色折扇为武器的人,他还真见过一个。
天才少年
孟佑让所有人都退下,留自己一个人在龙涎宫里,打开窗户,望着满天星辰发呆。
他还是小孩子心性,看到天上的一颗星星对他眨眼睛,忍不住唤了一声:“娘……”
十岁的时候,娘亲死在爬满蛛丝网的冷宫里,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见了娘亲最后一面。
他的娘亲已经面无血色,仍是对他笑着,说:“佑儿,该杀的娘都杀了,江山是你的。”
孟佑说:“可是还会有新的皇子出生的。”
许美人替他拨弄着鬓边垂下来的发,柔声道:“那就不要让他们生出来。”
孟佑点点头:“儿子记住了,要未雨绸缪,把所有的隐患杀死在未发生之前。”
冷宫屋顶的一角漏了,孟佑的方向能看到天空。许美人阖上双眼的时候,一颗星星从天空坠落。
“佑儿听您的话,当上皇帝了,娘,你能回来吗?”他跪在小板凳上,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这样好的星辰夜晚,明天定然是个春和景明的好天气。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孟佑睡得很晚,第二天依然是卯时之前起床,这样就能在早朝之前读半个时辰的书,有时连用早膳的时间也在看书。等下了朝,他先去长乐宫请安,带着纯真的笑脸与沈茶白聊些家长里短,回来时,夏太傅已经在重华殿等着了。
夏太傅行臣子礼,孟佑行学生礼,在书桌前乖乖坐好。
夏太傅道:“陛下,昨天我们学了《六国论》,您便以史为鉴写了这《未央兴亡论》,洋洋洒洒写三千字,臣自诩年少成才,二十多岁的时候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啊!”
孟佑却没有露出任何喜悦,敛了神色,道:“朕拜你为师,是让你教朕,指出朕的不足,而不是拍朕的马屁。”
夏太傅连连称“是”,道:“但里面仍有见解偏颇之处,人云‘读史以明志’。《资治通鉴》篇幅过长,生僻字较多,臣原本担心陛下嫌他晦涩难懂,难懂其中深意,所以一直没教。但眼下看来,陛下天资高……”
孟佑知道他又要拍马屁了,打断他的话,起身道:“朕先背诵一遍,若有错漏,请太傅指正。”
“《资治通鉴》第一卷(周记):周威烈王二十三年……”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夏太傅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听孟佑背完了五卷《周记》,趁着孟佑喝水的间隙,问:“陛,陛下……您全背过了?”
“背得不太熟。”孟佑眉头紧锁,看上去对自己很不满意。
夏太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怀了十足的敬畏之心,问道:“陛下日理万机,什么时候背的呀?”
孟佑不能说是被生母逼着学的,随口道:“小时候觉得好玩,看了就记住了。”
他学习的时候,除非有紧急军国大事,否则不允许旁人打扰。小胡子在外面急得跳脚,不知这算不算大事,终于等到陛下授课结束,急慌慌地道:“陛下,先皇的陵墓被炸了!”
“哦?被炸了……”孟佑扬了扬眉毛,似乎觉得很好玩,居高临下地抚摸着小胡子低下来的脑袋,勾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道:“朕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瞧把你急成这样。”
小胡子被摸出一头冷汗,生怕下一刻小脑袋就挪地方了。
“炸成什么样了?”
“来禀报的人说,墓碑粉碎,地表上面基本化为灰烬,墓下面本来问题不大,只炸开了几道口子,但是早上下了雨,石头混着泥水漏下去,只怕会扰了龙棺……”小胡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挺好,甚好。”孟佑在大殿里兴奋地拍拍手,道:“不坏怎么修呢,朕正愁没有机会给父皇尽孝心呢!”
沈茶白听闻这个消息,把宫人遣出去,只把紫沐留下,憋了好久的笑意终于喷薄而出。
“他昨晚的‘另有要事’,原来是这个。”她道:“干得漂亮。”
紫沐道:“太后知道奴婢的身份了。”
沈茶白托着腮打量她一会儿,问道:“进宫几年了?”
“回太后,八年。”
“八年前,他才十六岁。”沈茶白意有所指地说:“有志不在年高啊,人们总是习惯仗着年岁资历,轻视了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有人活了一辈子稀里糊涂,有人年纪轻轻便机关算尽,利用这份‘轻视’,轻而易举地把旁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紫沐忙跪下解释:“太后赎罪,主子让奴婢暗中帮您,绝没有欺瞒之意。”
沈茶白知道她会错意了,温声道:“起来吧,呃……他现在应该回去了吧?”
“太后恕罪,奴婢不知主子的行踪。”
“嗯……刑部和工部的人应该都在龙涎宫了吧。”
“是,陛下得到消息,立刻传了几位大人过去,”
刑部要去查毁坏陵墓的人,工部负责修缮陵墓,等陵墓修补好了,皇帝、皇太后要带着满朝文武去圆山拜祭。沈茶白忘记了刚刚笑得多么开心,换上正色,道:“先皇陵墓炸损严重,哀家甚是痛心,让工部把修缮前后的图纸拿来,哀家到时要亲自过目。”
紫沐领命,不多时,道:“太后,沈大人来了。”
沈茶白看到父亲一脸严肃,猜测又发生了什么事,却听他道:“江府确有蹊跷……”
“哦,我已经知道了。”沈茶白一脸云淡风轻。
“你怎么知道?”沈伯远眼神微动,说:“不要再查了,再查下去,整个沈家都会被你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