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死死盯着面前那株花看,但由花蕊一直看到根部,最后卫琼枝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如假包换的雾隐,她养过雾隐并且看见过雾隐开放,如此细观之下不可能看错。
卫琼枝立刻问小贩:“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没见过?”
小贩也不是外地来的,而是一直在利县本地做些小本生意的人,有时卖花,有时也卖些其他东西,卫琼枝也对他面熟,他挠了挠头道:“不知道叫什么,但我去外头进货,看见都在卖这个,便买了一株回来贩,你想买吗?”
卫琼枝道:“我先看看。”
周围的人也都是因从没见过这花,才纷纷围过来看的,小贩又道:“你们谁喜欢就买回家去吧,如果没人买,我下次出去也不进这个了。”
有些人听了便也有些心动,家中若不缺闲钱,买来放着看看也很好。
卫琼枝想了想,最终还是怕雾隐被人买走,便立刻道:“我买了,多少钱?”
“八钱。”小贩干脆道。
“八钱?”卫琼枝一时惊讶,便又重复了一遍。
小贩便有些不高兴,道:“你还嫌贵?这花是咱们从没有见过的新奇东西,我这还是在利县头一个卖的,自然要稍微贵些,但你出去问问,外面卖得也不便宜,我才赚了没多少!”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琼枝连忙掏出钱给他,“我只是奇怪,既是新奇玩意儿,这倒卖得便宜了。”
喂狗
◎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周围人听后便纷纷笑道:“这是来捣乱的?买东西只想着能多便宜些,哪有倒过来说东西太便宜的?”
也有人认出卫琼枝是卫家的二女儿,便道:“她家曾是种花的,许是看出来这花确实难得。”
卫琼枝弯腰抱起花,一手牵着虎儿,对着说话的人们匆匆笑了笑,便又挤出了人群。
雾隐如此珍贵,作为宣国使臣献上的两国邦交之礼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可能到了利县却只卖八钱银子,甚至连一两都没有到。
当初她手上的雾隐全都死了,还是江恪帮她弄来的一株,也是极为不易,这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
卫琼枝抱着花牵着孩子,一路脚下生风地回了家,然后关上门。
虎儿被她几乎是半拖半牵着回家,小短腿快累死了,一进门便泫然欲泣,很快泪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但卫琼枝顾不得他,还是放他在院子里自己和小鸡玩,裴衍舟还在房里没出来,卫琼枝抱着雾隐去找他。
她急得门也没关,直接打开了裴衍舟的房门,裴衍舟倒是没干其他什么事,只是看她忽然进来到底不防备,看向她带着几分惊讶。
还没等裴衍舟开口说话,卫琼枝便将雾隐放在桌上,脸色凝重地对他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裴衍舟对雾隐没有卫琼枝那么熟悉,初时只觉有些眼熟,细看之后才犹豫道:“雾隐?”
虽然对自己的回答半信半疑,但他语气重却并没有多少诧异,甚至还不如方才看见卫琼枝进门。
卫琼枝皱眉:“对,就是雾隐。”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裴衍舟默了片刻,才问道:“已经出现在利县了?”
“你怎么会这么问?”卫琼枝讶然。
裴衍舟想了想,便同她解释道:“先前我只是匆匆与你说了几句,江恪那里的一些事并没有细说。”虽然对江恪的怀疑是真,但在江恪放了卫琼枝走后,他背后说人,倒不是君子所为,况且是未发生的事,所以裴衍舟也不想在卫琼枝面前多说什么。
“当时庭元发现江恪人去楼空,便将他来往的地方都仔细搜查了一遍,发现竟遗留有一些雾隐,”裴衍舟道,“我与庭元都怀疑江恪——或者说宣国另有目的,只是情况紧急,无暇他顾。雾隐分明如此珍贵,我在边关那么多年从未见雾隐从宣国流入大永过,而你养坏了雾隐,连在京城求一株雾隐都困难,江恪能拿出来就罢了,怎么手上还有如此之多,这实在不合常理。”
卫琼枝叹了一口气,道:“如今雾隐在短时间内流入大永,甚至于利县这种小地方,可见京城已有众多,方才卖花的小贩也说了,外头都在贩卖这个,他才拿来利县试着卖的,好在不多,否则……”
“眼下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裴衍舟的目光落在雾隐上,洁白的花瓣在光线下时而隐隐泛着如鱼鳞一般的光,又紫又蓝,如梦似幻,“雾隐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也尚未得知。”
闻言,卫琼枝有些颓然地在凳子上坐下,许久之后才道:“我实在担心爹娘他们,他们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事?还有这雾隐,若是真有什么害处,又该怎么办?”
裴衍舟将眼神从雾隐上挪开,然后看向卫琼枝,眸色深深却不阴郁,道:“除了静观其变,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卫琼枝慢慢觉出他话里的意思,便问:“那如果雾隐真的有问题,你会回去对吗?
裴衍舟点了点头。
不像上一次刚来利县时,卫琼枝阻拦裴衍舟不要回京城去送死,这一次她没有劝他。
仅仅是以一家而言,她当然会劝阻他,家人希望他们活下来,而不是陪着他们一起死,可如今不仅仅是家中私事,甚至有可能事关大永国本与百姓生计,她没有理由去拦他,也不可能去拦他。
隔了一会儿之后,裴衍舟道:“先看看再说,万一只是我们想多了。”
卫琼枝轻轻叹了叹:“希望如此。”
说完便起身出去外面,裴衍舟也跟在她身后,看见里面两个人终于出来了,虎儿踉踉跄跄跑过来,抱住卫琼枝的大腿,抬头看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