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看了便问:“这孩子是你生的?”
卫琼枝点点头。
这时小金氏已经拿了吃食从外面进来,带得油灯晃了两下,里面便更昏暗了。
金氏走过来摸了虎儿两下,笑道:“好壮实可爱的孩子,你家男人去了哪里,怎么舍得你们母子二人赶路呢?”
关于这个问题,卫琼枝一路上也回答过多次了,一开始她统一回答死了,但很快发现这么回答不妥,眼下已经改了口。
“我们一家是去利县投奔亲戚的,眼看着孩子也大了,不能没个靠谱的营生,”卫琼枝道,“方才是我婆母在路上崴了脚,眼看着天又要下雨了,便让我赶紧带着孩子来这里投宿,他们只能就近找了地方躲雨,孩子他爹陪着,等天亮我再去寻他们。”
金氏“哦”了一声,把一碟香油拌的野菜推到卫琼枝面前,又指着旁边一只白面馒头道:“家里只有这些,你凑合着吃些。”
卫琼枝看着白面馒头有些惊讶,这户人家看条件只能算一般,金氏和小金氏身上的衣服都穿破了,白面对于普通乡野人家来说都是贵物,平时很难吃到,金氏竟拿来招待了她,这几日卫琼枝也会在路上花钱买干粮,但大多都是烙饼之类的东西,便是想买白面馒头都买不到。
这时正好床上的虎儿哼哼了两下,卫琼枝见机便道:“孩子饿了,我要先给他喂奶了。”
说着便低下头红了脸。
小金氏的目光中有那么一点羡艳,金氏呵呵笑道:“都是女人,你害羞个啥?”
卫琼枝只抱起虎儿,羞得说不出话。
金氏这才起身道:“好吧,你和你儿子休息,我们这便出去了。”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卫琼枝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路上一般人见到她都是先问孩子爹去哪了,可金氏却奇怪,先问孩子是不是她生的。
外头雨还在下着,卫琼枝想出也出不去,一时又有些后悔起来,怎么就选中了这家敲门。
桌上的东西她也不敢吃了,好在随身还带着干粮,拿出饼来掰得碎碎的给虎儿吃,本想央着这户人家做些米汤给虎儿,但如今也不能这么干了。
虎儿还算好养活,饼也吃得津津有味的,很快就自己把饼从卫琼枝手里夺下吃起来。
卫琼枝踮起脚尖悄悄走到门边,然而此时外面是瓢泼大雨,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只好作罢,坐回去看虎儿吃东西。
另一边厢,金氏对小金氏道:“就是这个了,我问过了她那个孩子是她亲手的,又是个男丁,她一定是好生养的。”
“娘真的确定吗?你看她的腰那么细,哪像是生过孩子的,别是弄回来还下不了蛋。”金氏道。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进门十年肚子都没动静?”金氏白了一眼小金氏,“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侄女儿份上,我早让我儿把你休了!”
小金氏便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其实才不是因为她是金氏侄女,而是因为家里太穷休了她也娶不起其他人,还有就是金氏也心知肚明,不是她不会生,而是她儿子不行。
可金氏却一直怪在小金氏头上,嫌她不能生养,但以家里的条件也不可能像那些富户一样纳个妾,连租一个回来生孩子都没钱,只能一直这么耽搁了,直到今日,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撞了上来。
当时金氏看见眼睛都亮了。
年轻的小媳妇,还生过一个大胖小子,家人又不知道在哪儿,简直是老天看他们家可怜给他们送来的,哪里再去找这么合适的。
那边金氏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先把她留下来生孩子,生出儿子为止,不过她已经生过一个儿子了,再生肯定不是难事,必定再生儿子的。如果她能干,就把她留下给家里干活,至少把她和她孩子的口粮让她自己挣出来,她那个儿子也可以留下做苦力,长大些就去田里干活,给一口饭吃就成。如果她不会干活,生了儿子就把她转手卖了,也能卖不少钱。”
小金氏问:“她男人就在后面,明日便找上门要人了怎么办?”
“他们两个分开了,她男人怎么就肯定人在我们家?”金氏胸有成竹,“发现了又怎么样,人在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她男人还要她一只破鞋不成,大不了给他点钱,再把他儿子还给他。”
“娘可真舍得,还给她吃白面馒头,”小金氏撇了撇嘴。
金氏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先给她点甜头,才好动手,万一她家吃不起白面馒头,可不就显得咱们家好了,也愿意留下了,她能心甘情愿就最好。”
他们自是拿不出什么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的,白面馒头也没问题,但本意却切切实实没什么好的。
“好了好了,先睡吧,明日再说,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金氏伸了个懒腰,“我明日给我儿好好补补,争取明日就能成事。”
她说完便走了,只剩金氏在背后无声嗤笑一声。
回家
◎你就是她男人?◎
卫琼枝一夜都辗转反侧没有睡好,明明是这几日都很难睡到的床铺,她该舒舒服服睡一觉,可心里却总是不安生。
随着天渐渐开始亮起来,这种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雨也慢慢小了起来。
卫琼枝竖起耳朵听着,想着雨一停,她就抱着虎儿溜出去,可惜这家的人起床非常早,没等雨停,天还蒙蒙亮时便已经有了动静。
鸡开始打鸣,虎儿也翻了下小身子,扭了两下醒来了。
“睡饱了吗?”面对孩子,卫琼枝还是收起愁容,挠了几下他的小肚子,“我们起来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