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侠抹了把脸,终于抬头看向对方,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不过。我怎麽记得师傅说过,在师兄你小时候,他第一次送你的礼物就是一个鲲鹏的模型?」
「别听那老头儿瞎咧咧,都快入土的人了,能记得啥事?」
墨骑鲸老脸一红,急忙摆手转身。
「拿好了,一旦我真的撑不住了,那就把它炸了,千万别让你师兄我沦为黄粱鬼。」
赵青侠合掌攥紧那枚核心,重重点头:「记住了。」
「那就好。」
投影如同飞沙,在狂风中渐渐消散。
蓦然,男人回头看来。
「对了,我还欠你多少天工值来着?」
昂!
巨鲸出震动天地的怒鸣,源源不断的无形音浪在夜幕下荡开涟漪,冲散了笼罩整个金陵的黄粱意志。
城市的废墟之中,无数的身影僵立原地,暴虐和疯狂渐渐从眼眸深处褪去。
这些重新恢复了神志的普通百姓再不敢有丝毫停留,争先恐后往城外逃跑。
「欠的太多了,墨骑鲸你要是还不完,可不能死啊。」
鲸背之上,赵青侠喃喃自语。
「居然这麽快就研出了能针对黄粱位业的技术法门,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不过还是有点意思。」
只是看了一眼,身穿明黄龙袍的朱彝焰便挪开了目光,看向身前不远处巍峨古老的城楼。
一砖一木皆是千年前的大明旧貌,门楼之下,只有一道孤单的身影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一夫当关。
不会有旁人,只能是他。
儒序,张嗣源。
隔着茫茫人影,四目相望。
覆面横流的鲜血下,是气焰不减的跋扈冷笑。
张嗣源扛枪在肩,抬手点向脚下。
一个动作,便盖过了无数句废话。
「说实话,朕真的很厌恶你们这些儒序。听话的贱如蝼蚁,不听话的则烦如蚊蝇。嘴上说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背后却总有人为了所谓的忠义,去做一些欺世盗名的恶心事。」
朱彝焰抬手轻描淡写的一挥,麾下簇拥的人潮瞬间如洪流奔涌,悍然冲向阻拦的关口。
此时坐拥纵横位业的他,如同一位御驾亲征的帝王,皇命所指,便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骤然轰鸣的声声巨响中,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的城楼转眼间便彻底坍塌。
个体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极其渺小,即便是精通『射艺』的儒序三。也同样微不足道。
乾坤摩弄,纵横捭阖。
纵横序的强大在此刻尽显无遗。
「不过朕不会杀你,相反朕还会好好留着你,一步步将你调教成朕最忠心的臣子,为朕去收拢所有还愿意追随你张家的人,一劳永逸解决所有烦恼。」
从登基之日便如履薄冰的嘉启皇帝,终于品尝到了皇权位业的美妙滋味。
朱彝焰目光痴迷,就在这一瞬,他彻底忘却困扰了一生,宛如山岳压身般的惶恐和不安。
「老师一生为我大明帝国鞠躬尽瘁,功勋累累,本该得到『文正』的谥号,名留青史。只可惜他一时糊涂,在垂暮之年铸成大错。你作为他的独子,正该为他老人家拾起忠名。在朕的神朝之中,永远会有你张家的位置。」
陷入重围之中的张嗣源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彝焰踏空而起,一步步从自己头顶走过,随即视线便被无数悍不畏死的身影彻底淹没。
重重宫阙困锁的千年寂静,在今夜被彻底打破。
捭阖的傀儡托举着皇权王座,再次驾临这座皇城。
「裴行俭,你也要来找死?」
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场景已经近在咫尺,让朱彝焰的耐心飞消磨,所剩无几。
「没道理让老师走在学生的前面。」
头花白的老人挡住前路,身后的儒序人人都是一身血染赤衣,丝毫不畏惧面前千百倍于己的敌人。
「张嗣源的射艺能杀百人,你的礼艺能杀多少,十人,还是五十人?朕的麾下又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