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道真定下以“真人”为尊称,其中“真”与“人”同样重要,二者为何同样重要?
“人”者,本性也,既然为人,便该是善恶皆存,即善又恶,时善时恶的矛盾个体。
奈何觉者一系,不愿当人,祂们想做“神”。
诚然,祂们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怒骂诸真以众生为刍狗,可祂们自己却为众生所束缚,其中偶有觉醒了自我,意图挣脱这种束缚者,往往会造成更加残忍,恐怖的灾难。
称作,佛敌,魔佛。
祂们已经为众生所困,现在的模样,多为众生希望祂们成的样子,可众生的念头中,除了表现出来的“善”,还有隐藏极深的“恶”。
因此,祂们,比之自己以为的还要肮脏。
这是现实,而非神话,哪来纯净无瑕的“神灵”呢?有的只是纯白掩盖之下,被众生所糟污的烂泥罢了。
而且,祂们为了践行自己下的所谓“大宏愿”,不得不化身千万,成为众生口中“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然而稍有忽视,些许时日未曾“显灵”,伐山破庙,污为淫祀也是等闲。
多有被扭曲了教义,就连化身都被毒染成怪物模样。
如此日积月累之下,也许一开始,祂们尚可压制住香火,信仰之毒,可如今,祂们早已失去了“我”,不知道成了个什么东西。
也许比之其余太乙那些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来说,觉者一系才是真正的怪物也说不准。
不过无妨,在七泽烟看来,只要祂们表面的高道德能被利用,被绑架,就无所谓,左右尚处在可控范围之内。
当然,一旦在合作中现这也是个毒瘤,也无妨,顺手坑死得了,兴许还能废物利用,挥出难以想象的价值,也说不准。
只是,七泽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想着斗嘴于交涉无益,忍了一手没有与妙善斗嘴,却不成想反倒是祂差点被噎死。
想想也是,若是觉者无意与祂们合作,哪里会差使自己座下最亲近的胁侍,被尊为“大慈悲”的妙善出来迎接呢?
想起自己带着诚意前来,一切皆坦诚相告,装足了样子,结果最后现,对方来之前就该是同意了的。
七泽烟就有些不适。
祂要收回对于妙善道德标准高的评价,看看被祂用“水”所救回来的那些个“白莲花”吧,纯净的外表之下,依旧是那一滩不堪入目的烂泥。
妙善也一样。
气煞祂也。
在妙善不知道的时候,七泽烟已经开始认真思考,接下来真的把觉者一系,或者说,至少是把妙善给阴死的可能性。
对于【六刹海】而言,除了觉者所在的【能文刹】,最关键的便是阿逸多镇守的【净界】,以及泯图镇守的【不净界】。
前者为【六刹海】的门户,想要进入【六刹海】,先需要通过净界,在一片纯白无瑕中净化自身,直至不会在素色的大地之上留下任何痕迹,才有资格进入【六刹海】。
当然,这主要是约束朝圣者,对于妙善以及七泽烟而言,完全可以无视之。
而【不净界】位于【六刹海】的最深处,是进入【能文刹】的必经之路,或者说,是【不净界】包裹了【能文刹】。
如果说【净界】是最为纯净,最为神圣的地界,是【六刹海】的门面,那么这【不净界】,便是极肮脏之致。
这片天地之间,入目所及,俱为正在腐烂的尸骨,层层叠叠,不计其数,而且更恶心的是,哪怕这些尸骨已经烂得连一块像样的肉都没有了,却依旧是“活”的。
能动!
祂们挣扎着想要爬到正中央的那座高山上,期间这些尸骨互相倾轧,那听得令人酸牙的“嘎吱”声层出不穷,骨头碎裂声,诡异的“嘎巴”声层出不穷,若是换个凡人在此,不仅信仰会崩塌,更会被这骇人的场面吓得肝肠寸断吧?
好在山顶有一道金光,虽然并不耀眼,却坚定不移地笼罩着整个山顶,也仅仅只是山顶。
这些尸骨似乎想要爬上山顶,山顶的金光莫非是祂们的救赎?
看到这,结合【六刹海】的结构,七泽烟哪里会不知道,【净界】是觉者的“善”,【不净界】是觉者的“恶”,就是不知,这是那位觉者心灵的显化,还是说祂已经剥离了自己的“善”与“恶”,彻底与“人”远离了呢?
按《悲华经》记载,当阿弥陀佛为转轮王时,第八王子名为泯图,在宝藏佛前愿要在不净世界修菩萨行;“修治庄严十千不净世界,令其严净,如青香光明无垢世界”;“教化无量菩萨,令心清净,皆趣大乘,悉使充满我之世界”。
这位八王子泯图,便是修持不净世界的大行普贤菩萨,作为觉者右胁侍,替祂坐镇于此,净化世间垢染,倒也算是合理。
由妙善带着,三人来到这座尸山山顶,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巨大的六牙白象,山顶的金光堪堪将这尊白象罩住,却是不能再多出分毫了
白象身上有一僧人半跏趺而坐,头戴五佛冠,右手持着一柄宝剑,左手结施愿印,神光完足,宝相庄严。
但这只是表象。
在七泽烟眼中,这位普贤菩萨自左脸开始,斜斜向下,包括半张嘴在内,大部分都肉身都失去了血肉,空空荡荡的,与山下挣扎着想要往上爬,寻求救赎的尸骨无异。
也就是说,祂仅有半张嘴往上的大半个脑袋,以及一只右手,部分脖子,肩膀是血肉俱足,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斩了一刀,削去了大半的血肉一般。
而其座下的六牙白象,更是凄惨,完完全全就是一尊骨像,周身光滑无比,没有一丝血肉,倒真真是显得纯净无瑕,如膏如玉了。
看来这位普贤菩萨“打扫卫生”的工作打扫得不到位嘛,这眼看着就要把自己一并扫进垃圾堆里去了。
虽然心中疑窦渐生,可七泽烟脸上却是丝毫没有变化,惹得阿逸多都忍不住瞥了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