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忽然静了静。
老人扔在给男孩拍腿上的灰,心疼万分,他脸上的表情似曾相识。
“等很久了啊?”
月光遍撒整个喷泉广场,流水映圆月,枯枝落叶从头顶树梢落下。
鬼很慢地转身。
谈善单手拎着瓶罐装可乐冲他笑,解释:“我去找我哥,开庭的时候想去旁听吗?”
他眼睛在笑,唇也在笑,却看不出什么快乐的意思。笑容寡淡,难以支撑。
鬼伸手抱他,谈善一愣,没躲开,手里被塞进一颗珍珠一样圆的硬糖。
他手指无意识地一蜷。
“别难过。”
别为他难过。
鬼在他耳边低声:爱比恨重要。”
爱比恨要重要得多。
鬼从墓室里爬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复仇,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村民对他来说像遍地爬的蚂蚁,随时能处置。
被盗走的陪葬物不过是庞大地宫中的九牛一毛,他并不放在心上。
谈善将手里那颗硬糖攥紧了,硌得他掌心泛出微弱的疼,他难以遏制地开口:“你有没有……”
鬼:“没有。”
“本宫从不后悔所做的任何一件事。”
谈善:“可……”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鬼五指压在他后颈逼迫他靠近,瞳仁幽凉,“从下葬那一日起,本宫就做好承担可预料和不可预料的准备。”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鬼五指穿过他发间,微不可察地抬唇,说:“除了你。”
公寓楼前台阶起伏,周边开满早春小白花,在夜风和路灯下摇摆。
“为什么还是死得那么早。”
谈善趴在鬼背上,低垂着眼睛碰他的肩胛骨,从上至下,凸起的骨头流畅地隐没在皮肉下。最终他用掌心盖住,小声说:“我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没有人照顾好你吗。”
鬼偏过头去亲他,没放在心上:“病逝。”
谈善还想知道更具体的:“姜王宫那么多大夫,没有人能治吗?”
鬼说:“没有。”
谈善“哦”了一声,拆了包装纸,吞了糖又去亲鬼。他口腔里一股草莓味儿,甜得要命。
“难不难受,药是不是苦。”
鬼嘴里多出一颗糖,背上飘着一根羽毛,又仿佛是天下最沉的珠宝,压得他冰冷血液都发热。
“还好。”鬼声音变得低,生怕惊扰什么。
湖滨道,杨树抽芽,背后的人呼吸时轻时重:“明天我要上课了,等我上完课马上回来陪你。”
“我家附近有个老裁缝店,你想要什么样的衣服,我带你去量一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