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善正要走,一只手鼓起勇气拉住他衣角。十三四岁少女冲他笑,手里折了一枝海棠花,七八朵花苞白里带粉,含苞待放。
她害羞地笑了一下:“也祝你们白头到老。”
谈善一愣。
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接了那枝海棠花,郑重其事:“谢谢。”
月光如水淋漓。
垂丝海棠明媚含蓄,谈善心情忽然十分明朗,这种明朗毫无障碍地传达给了徐流深,他目光扫过谈善手中花枝,又移到他脸上,问:“这么高兴?”
“高兴啊,我每天都很高兴。”
谈善把花递给他,面对着他,倒着往前方走。
入夜,街巷无人。他不太在意徐流深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也不在意自己会撞上什么,反正徐流深在。
肺腑间都是花香和新鲜空气。
真是奇怪。
谈善心想,我以前从没有想过我会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的样子。这种感受太奇妙了,你和另一个人紧密连接,会因为他不高兴而忐忑,会因为他不舒服感到难过。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能吸引我全部注意力。
“哎。”谈善长叹一口气。
“徐流深。”他四十五度角望天感慨,“你是我初恋啊。”
世子爷不太明白这个字眼,大部分从谈善口中说出的新鲜词他都能连蒙带猜理解,但这个词属实令他疑惑,于是他问:“什么?”
谈善瞅了他一眼,怀揣一种无人理解的隐秘快乐:“算了,我猜你也是,你刚成年就被我连锅带盆端了,我俩打平。”
他又自娱自乐地说:“这样看我还是很厉害的。”
“我们去哪儿?”他后知后觉这大半夜进不了宫,问徐流深。
徐流深盯着他看,谈善霎时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他揉了揉耳朵,还没睁眼脸颊一凉,海棠花香味顺着冰凉五指闯入鼻间。
“寻个地方睡觉。”
徐流深摩挲他的脸,顺滑触感令他愉悦。他轻微地抵了抵牙尖,在谈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退缩中刻意放低声音:“好不好。”
他用这样的脸讲这样的话,那双乌凌凌如玉石的眼睛靠得太近。衣袖间不知熏得什么香,万分的蛊惑人心。谈善脑子艰难地转,压根不记得“好不好”上边到底是个什么问题,徐流深又去亲他的眼皮,吻凉得像一阵晚风。
他做这样事前非要得到一个答案,重复地问:“好不好。”
谈善就很崩溃,他咬牙想大老爷们害怕什么,心里直犯怵。
他对那种失控感记忆犹新,仿佛身家性命都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五感都漂浮着远去。他还对这种事有本能的逃避,他读了这么多年书,所有生理课都变成语数外三大主课,他不太会,也耻于面对。
而且世子爷真的很强势。
但是……
对象是徐流深。
也不是不能,习惯。
谈善舔了舔唇,头顶羞耻得要冒烟了,艰难:“……好。”
然后他就跟失忆一样被一路带回黑漆隆咚不知皇城脚下哪一处宅子,两腿绊四脚地坐在床边,他还没搞清楚屋子布局,刚弯腰磨磨蹭蹭脱掉鞋子,就被一把拖上了床。
开始了他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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