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榆的脸上看似镇定,实则心脏已经飞在跳。
可能是因为身上旧伤未全的原因,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和慵懒,但即便如此,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半点没有改变。
他说到做到。
感受到脉搏的极跳动,沈樾舟笑笑看她一眼。
“你紧张什么?”
宋榆抽开手,唇一掀,笑得不是很自在。
“谁说我紧张?我只是觉得你总是喜欢牵连旁人的行为感到无耻。”
沈樾舟要是想动淑妃,她也管不了。
只是他一直都是太子党,现在要反水,他想过日后太子会怎样看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沈樾舟眼色不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随后又抬手,将架子上的人抬下来,换了一个人上去。
……
杜若站在渡口,他魂不守舍地看着即将南下逃亡的渡船,几次都没能真真正正地踏上去。
一位年轻的小黄门抱着一大袋黄金,着急忙慌地把他往船上拉。
“干爹,你这是做什么?黑甲卫正沿着港口搜人,再不走,就走投无路了!”
“孙恒已经死了,贾敬安被活捉,淮南参与这件事情的人死的死杀的杀,咱们能逃出来就是万幸呐!”
杜若站在灯火下,恍惚得仿若是魂魄。
兵败如山倒的道理他明白,自己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同样,他还明白一个道理
覆巢之下无完卵。
他倒是可以摆摆手就走,找一个无人之境,或在东南附属国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淑妃怎么办,太子怎么办?
他们本来就势单力薄,现在东窗事,他们母子俩岂能不受自己牵连?
“你走吧。”
杜若甩开他的手,他望着天,眼底湿润,“快走,咱家是走不了了。”
要是沈樾舟现在逼他一把,派人追来,或是放出狠话,他或许还有狠狠心,干脆一走了之。
可是他就放任自己离开,不追也不找,围困织造局三日……
他与沈樾舟相识十多年,在他当年尚未入仕的时候就日日看着他出入上书房,与先帝的皇子们周旋,也看见他是如何一步一步扶持通平帝上位,一点一点走到今天。
越是惹怒他,就越是风平浪静。
王光和协通自己的刺杀,贾敬安联合倭寇的围剿……
就是命悬一线,他也忍住了大局,最后逼的他们之间自相瓦解,分崩离析。
所以,他可以死,但是决不能死在通倭的罪名上。
杜若目光看向熄灭的灯笼,从小黄门手中夺过来,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
“江口现了杜若的踪迹。”
沈樾舟在马车上堵着宋榆喝药,闻此言,淡淡地扫了段靖一眼,“知道了。”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宋榆着急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怕人跑了?还不去?”
“把他的腿打断了他也跑不了。”
沈樾舟深深地看着她,搅动着碗中黑黢黢的汤药,思绪悠悠,挑了挑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