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文拉住她的手臂,人靠了过来,好像要跟她说什么,她甩了下手臂,没甩开。
他靠了过来,低声道:“有些事情不是……”
话被一声“稚文”给打断。
沈清抬头看向前方,就见一个跟程稚文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人同样留着短,天生一张笑脸,一上来,就热络地拍了拍程稚文的手臂。
态度亲密,好似老熟人。
程稚文却是满脸僵硬。
对方打量着沈清,笑问:“这位是?”
不等程稚文回答,便又笑道:“稚文你竟偷偷带了女士上了船,这次打算去欧洲蜜月旅行?”
程稚文脸色变了变,走到沈清面前,将他挡在自己身后,不让这人看见沈清的样子。
沈清听到他轻笑着跟人家说:“她可不是我的女伴。我要找女伴去欧洲旅行,至少也得是位留洋归来的淑女,怎可能找一个清朝妇女?”
对方闻言,登时大笑道:“我方才见着你们挽着手,还站在这四下无人的角落讲着悄悄话,便以为你回老家娶了妻。”
程稚文笑得漫不经心:“我在老家确实有未婚妻,倒是想着带未婚妻上欧洲玩儿,但她到底还未过门,她父母不让,良家姑娘保护得紧……”
听到这里,沈清心如死灰。
是啊,他的未婚妻恪守女德,还未过门所以不轻易跟男人出门,所以他就来找她这个寡妇。
不用负责不用承诺,兴起的时候逗一逗、搞搞暧昧;被人现了,就一脚踢开,撇得干干净净。
沈清骂了声“贱人”,冲出宴会厅。
因为情绪冲动,手提箱忘了拿,手也忘记提起裙摆,刚跑出宴会厅门口,就踩着裙摆摔了个狗吃屎。
打扮欧式、华丽的男女从她身旁经过,笑着对她指指点点。
“天啊,她怎么穿那样啊?”
“她那个头是什么?”
“结过婚的妇人都是梳这样的髻……”
“她是因为裹了小脚才摔倒的吗?”
竟然有人上前来掀开她的裙子,要看她是不是裹小脚。
沈清低吼:“给我滚开!”
她迅站起身,拉起裙摆甩了甩:“穿这样怎么了?这是汉人的褂裙,是属于中国人自己的衣裳!”
说着,指着那几个穿着欧式宫廷风长裙的女子:“合着在你们眼里,穿自己民族的衣裳丢人,穿洋人的衣服光荣是吧?你们怎么不把自己的狗眼也涂成蓝色的?”
那些人被气得一噎,说不出话来。
沈清转身看向宴会厅。
程稚文和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说话,看见她摔倒了,也看到众人围着她笑。
都不曾挪动一步。
沈清咬了咬牙,朝不远处的甲板跑去。
她落寞地站在围栏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虽然知道自己和程稚文不可能,也从未想过和他有什么事情,可亲耳听到他跟朋友说自己是上不了台面的清朝妇女、他更愿意带淑女出门,还是有些难过。
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
以后和这个人,桥归桥,路归路,除了生意,不再有其他联系。
想到生意,沈清更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