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洲不吃他这一套,说话温温柔柔,内容却一针见血,“我怎么记得她叫楚清歌?什么时候改名叫‘万一’了?”
“……”
“你这伤口,晾着比捂着好,我说你怎么想起来来这里,生怕别的地方的医生公事公办,不给你包扎是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沈星洲却还是取来了药酒和纱布,坐到裴景安身边。
西装外套脱下,精细的剪刀毫不客气地剪开伤口下方的衬衫袖口,检查之后干脆连药酒都不用了,拿纱布往上干包。
裴景安:“……”
原来人可以敷衍到这种程度。
好在这种程度,敷衍楚清歌是足够了。
楚清歌交完了钱,推门回来,就看到纱布已经在裴景安手臂上缠了几圈,正准备做最后的收尾。
连西装外套都脱下了半边,跟个杨过似的,楚清歌觉得自己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来不及肉疼自己刚才花出去的雪花银,楚清歌紧张地问:“医生,他的伤很严重吗?是不是缝针了?要不要过几天过来拆线?”
沈星洲好像翻了个白眼,看着楚清歌,说话却温柔得让楚清歌没有丝毫抵抗力,“没事,不严重,不用拆线。”
把医生对“病人”家属要耐心的美德挥得淋漓尽致。
“……”楚清歌却无端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那……谢谢医生。”
沈星洲微微含颌,算是回应。
裴景安将那身西装外套彻底脱下来,搭在沙的靠背上,等室内的氛围和手中的茶汤一样冷,才平静开口,“你真的不再回市医院了?我上次去市医院……跟你们科室的主任碰到,他还提起你。”
沈星洲垂下眼眸,左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右手藏在衣袖下的一截手腕,嗯了一声。
裴景安沉默了一会,“那个案子……我很抱歉。”
“与你无关,”沈星洲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本来应该在更大的舞台上。”
沈星洲闻言一笑,几分自嘲,“或许就是,造化弄人吧。”
在外人面前,沈星洲也不太爱说话,只是这种不爱说话和裴景安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裴景安是明明白白的冷,周身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而沈星洲是寂,看过了太多的世间疾苦后,便如同端坐莲台的菩萨,悲悯却让人难以触及。
有人会不喜欢裴景安这样杀伐决断的修罗,却不会有人指责高坐云间的菩萨。
等出了天扶堂,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楚清歌还是沉浸在沈星洲身上散出来的寂寥里。
坐在驾驶座后面的裴景安忽然倒抽了两口冷气。
楚清歌赶忙回神,也顾不得管他究竟抽这两下是什么原因,先跟司机师傅打了个招呼,“师傅,他身上有伤,劳烦您开稳一点,谢谢啊。”
然后凑过去检查,检查一遍后喃喃,“这也没有再出血啊?哪疼?”
杏眼里清澈的疑惑像是明晃晃地告诉裴景安:你看,我这只鱼儿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