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义咳嗽了几声,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在风中飘摇,张庭从后面过来搀扶着才没有倒地。
此言一出,祠堂内众人更是窃窃私语。
谋害家主?
一旦有证据证实,无论他在族中有多高的地位,唯有一死才能平息众怒!且那一脉的人,都将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永世不得入仕。
那个年代里,对豪强士族来说,什么最重要?
是名声!
县乡亭里,每年都会组织评审名士,综合考量家族背景、个人品德,只有成为名士,才有更多机会得到察举的机会。
可背上了谋害家主的罪名,那一切都完了。
李茂呼吸沉重急促了起来,自己贪污吞噬宗族财产的证据被曝光时,他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大郎,你何必要往死里逼,我承认这些年是做了些中饱私囊的事情,可对你一直都是赤心一片,从未做过伤你之事!”
他勉强举起拐杖,指着在座的族老,苍老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气愤,“他们都看到的,这些年大郎的衣食用度,那样不是我置办的?”
虽然不站边大长老,但都是族里族亲,没必要构陷于他,而且李云义的吃穿用度,的确是李茂在负责,算得上是矜矜业业。
“大郎,这点大长老的确没有说谎。”众人纷纷点头作证。
李茂这才直视李云义,“大郎,我与你父是过命的交情,就算不是你亲叔叔,可在照顾你这件事上,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你要吃肉,我们那一脉就省着自己不吃,都要供奉给你,试问坞堡上下,还有谁能够做到这点?”
随着李茂的一番话传开,他竟在族人中赢得了一些怜悯。
自中平年以来,黄巾之祸乱天下,莫说是坞堡李氏,便是一些甲族、冠族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然而李云义身子弱,每日都需要进食鱼肉滋补,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大长老李茂这人,平日里在坞堡中,名声就不好,可是在对待家主这件事上,的确是掏心掏肺。
“主家,说大长老谋害您,有可能是哪里弄错了吗?”
“是啊,大长老平日虽然刻薄寡情,可是对待主家这件事,还是很用心的,我听伙房的人说,一日三顿,都是鱼肉,而且都是从大长老名下扣过来的钱,从没有用主家一个钱。”
李云义让张庭搀自己起来。
果然刚刚夺舍重生,这副躯体还十分羸弱,稍微站得久了些,李云义呼吸就变得困难,脸色惨白。
“很好,既然你们也都知道,大长每天大鱼大肉的都给准备,”有奴仆给李云义搬来椅子,他便坐下了,“张庭,你把最近几天大长老为我准备的菜谱,读一下。”
张庭领命,开口说道,“甲鱼煮苋菜、甘草炖鲤鱼、小白菜炖兔肉、栗子煮牛肉……”
一长串的菜名报出来,除了李茂,祠堂内外所有人都流出羡慕的眼色,默默吞咽口水。
肉,全都是!
每天都要吃肉!
需知: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那个年代吃肉是多么奢侈的事。
“大长老真是用心良苦,对主家照顾细致入微,这些菜谱准备下来,每天至少需要几百钱吧。”
“可能主家大病初愈,还有些迷糊,所以弄混了?”
李云义冷笑着,眸光变得犀利渗人,“大长老,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大郎,我对你掏心掏肺,现下蛾贼当前,你不该如此构陷我!诸位族老,我的意思是,尽快送大郎去县城避难,等蛾贼退去,在请大郎回来养伤如何?”
李云明试着转移话题,可是众族老眼角余光偷偷看了眼李云义,都不敢出声。
今天的李云义不一样,甚至给人感觉,戾气很重,似动了杀心。
往日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吉祥物不见了。
所以,没人敢应和李茂,他们要先看李云义的意思。
如果主家软弱,他们自然站李茂,如果主家强势,他们之前就已经选边站队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长老,我已经给了你解释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李云义朝着张庭点点头。
随后,张庭朝着祠堂后面喝道,“将人带上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通道走廊看去,只见两名宗伍,搀扶着中年男子过来。
那男子神情闪烁,目光看到李茂、李云义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躲开了。
“这不是陈大夫吗,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还以为他已经离开坞堡了。”
“陈大夫医术高明,我家娘子之前肚子胀气,家里人还以为是怀孕了,后来陈大夫把脉后才得知,原来是吃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