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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多年,凤姨就算称不上铁石心肠,却也已经麻木不仁。
这里做事认真不会有出路。
善心拳拳那是死路一条。
嘴巴讨巧,能说会道也不有什么好的前途和位置可以给你。
唯一能活下去的,不仅靠满腹心机和手段,还要残忍。
见惯了死人,自己手里也有过不少人命,如今的凤姨,很难再去轻相信些什么。
可是,那个阿梨的话却又那么令人心动。
她看向对面的余妈。
余妈垂着眼睛吃东西,指甲黑,皮肤枯槁,面上细纹如树皮般斑驳在她本该光滑白嫩的脸上。
“你,”凤姨轻声道,“对于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没有一点其他的看法?”
余妈抬起头,嘴巴还在回味肉末的滋味。
“看法?”
看来,是没有了。
凤姨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有时候我想找一个人来说说话,都觉得像是一件难事。”凤姨低声道。
“我不是在吗?”
凤姨看她一眼,摇头:“你连我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都不懂。”
余妈皱眉:“什么?”
凤姨又摇头,筷子在碗里面的粥里轻轻搅拌了下。
“你怎么了?”
“不知道外面太平了没,以前我们这样喝上一口粥不算难事,想要吃鱼吃肉也有的买,后来战乱了,苦的都是老百姓。”
余妈无端觉得一阵不安。
“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的。”
凤姨冷笑了声:“其实有一件事情,我现在想起来,忽然觉得特别好笑。”
“什么?”
“每次我给那些小丫头们粥菜,哪怕给的再少,她们都会捧着碗冲我感激道谢,叫的那个响亮。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前山那些人眼里,她们连条狗都不如。打她们,骂她们,再给上那么点甜头,她们就要叩头谢恩,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余妈放下筷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也是这样的,”凤姨眉目浮起茫然,“我们何曾不会因为前山那些人稍微给点小恩小惠,就得意的要把尾巴给翘上。现在回想,知道不该,可是当时呢?当时,我们都被冲昏了头,就剩那么些小心思在作祟。”
说着,凤姨心情又变得烦躁了。
那个问题,又被她自己给推到跟前。
走,还是留。
本来死水一滩,毫无波澜,日渐麻木消沉,觉之无望便只能接受,就算没了自我,好歹都是活着。
可是夏昭衣那些话,就像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搅得她心烦意乱。
人行于荒漠,最想也最怕的就是听闻前面出现水源。
一个希望摆在那里,你要么颓废下去,直到死亡。要么更奋力的奔跑,拼上这一口气去寻到它。
可如若没有寻到,这奋力奔跑,反而让自己死的更快,而且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