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后那惨叫声,变得愈急促起来,分贝也变得大了起来!
大夫人禁不住地睁开了眼!
哪知刚刚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皮子!
便立马看见自己的卧室内床前,尽是些头披一块块大白缟布头巾,身披一袭袭大白素布长衣,且腰缠大粗麻绳的厉鬼凶神!
同时那些厉鬼凶神,浑身上下,纷纷沾满了腥气逼人的血渍血污!
尚且纷纷披头散,摇摇晃晃,吐着血淋淋,耷拉到地上的大长舌头!
只听得那些厉鬼凶神,纷纷以天鹅语,凄厉地声唤着自己!
但听得一个凄厉声唤道:
“大夫人!大夫人!现在是礼拜六的后半夜,你的阳寿已近,快跟我们走吧,我们是天鹅娘娘派来,收你的!”
一个凄厉声唤道:
“大夫人!大夫人!快跟我们走吧,天鹅娘娘早已定好了礼拜六的后半夜,派我们来收你,并且已经为你,找好了脱胎的下家,快跟我们走吧!”
一个凄厉声唤道:
“大夫人!大夫人!快跟我们走吧,迟到了一时半晌,可是要受到天鹅娘娘油炸蒸汽烹,外加火烤火燎的!”
那群厉鬼凶神们,一面纷纷吐着大舌头,凄厉声唤着!
一面纷纷挪向床头,与床尾,张牙舞爪地乱抓乱挠大夫人一通!
大夫人生平最为信奉的,便是天鹅娘娘!
孰料连日来,右眼皮子,一直在狂跳个不停!
尽管滴了许多的“右眼防跳眼药水儿”,涂了一遍又一遍的“右眼休跳睫毛膏”,但岂奈怎地都不管用!
且大前日,大夫人一不小心,便摔碎了一个大瓷勺子!
到了前日,又一个不小心,便摔烂了一只大瓷碗子!
昨儿个,居然又摔花了一面大镜子,今儿个,便又摔裂了一口大锅,连汤都漓拉了她一身一脚!
天黑后,上贡时,便又径直地将天鹅娘娘面前的一尊大香炉,弄翻了!
最后便又摔破了,摔豁了,摔瘪了,大夫人当时便吓得跪将下来,虔诚地大念大诵了一番天鹅娘娘经!
未曾想现在天鹅娘娘,竟然对自己毫不宽恕!
现在竟然着急忙慌地来收自己了!
虽说自个儿,对这纷纷扰扰的尘世间,难免会有一些不舍,眷顾,与留恋,但毕竟岁数,在那明摆着,所犯的罪过,也都在那明摆着!
年轻那阵儿!
当自己还是个春樱烂漫的小姑娘时!
便嫁与了湖野塞群主那货,其后便一直跟随湖野塞大群主,饱受了颠沛流离!
噢,当然了,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海港鱼市里头的一名小偷小摸!
大夫人便也因此,尝尽了不少的苦头,遭受了不少的罪,捱了不少的白眼,担负了不少的余悸,与后怕!
所幸的是!
后来那货,也未曾亏待过自己,所以自己,便又享受了不少的人间洪福!
只是教人遗憾的是,自己始终未曾育有一儿半女!
眼下爹娘均已不在了,兄弟姊妹,压根没有,毕竟自己,乃是独苗一枝花!
如今走了,真个是一了百了,谁也不亏,谁也不欠!
既如此,那便听从天鹅娘娘的话语好哩,走也——!
毕竟,早走一时半晌,便可以早一时半晌地投胎!
永别了,天鹅之洲,永别了,天鹅宝堡苑,永别了,天鹅纤腿堡!
大夫人为自己的一生,闪电般地复盘至此!
便慢慢地感到自己的咽喉,一阵阵堵得慌,喘气愈来愈地困难!
渐渐地,便只有大口出的气,没有丝丝进的气,简直就像是有无数个天鹅小鬼们,在掐紧勒住自己的脖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