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成紧接着问:「大官人可否指教,正主是谁?」
林泰来拍了拍葛成的肩膀,「吾不忍乡人受外官愚弄也!
如果你信我,抗税请愿就该去织造局,而不是重兵把守的巡抚察院!」
葛成心里不停的细品,林大官人这是什麽意思?
同时葛成看了看身边的工友们,一时间犹豫不定。
改变原有计划,是非常需要决心的,没那麽容易做出决定。
但是以林大官人威望和地位,不至于专门跑过来忽悠他这个小人物吧?
林泰来等了一会儿,又加码说:「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也一起去织造局,帮你们请愿!」
葛成将几十个骨干亲友叫到一旁去商议,有人说:「听闻巡抚察院那边兵强马壮,巡抚亲兵众多,怕是有危险。
还是和林大官人一起去织造局比较安全,毕竟林大官人是本乡人,不至于硬要害我们。」
见亲友这态度,葛成也没话说了,便又站到台上,重新号召工友们去织造局请愿。
今天织工聚集闹事,城中各衙门都知道消息,但大都是稍作戒备,然后看热闹的心思,因为大多数衙门都没责任。
只有巡抚察院戒备森严,一千标营官军全部上岗,另外又从本地守备营抽调了一千人在外围街道。
虽然不指望这些本地官军能挥多大作用,但能稍微充当缓冲也行了。
织造太监孙隆坐在织造局官署里,与左右随从喝茶闲谈。
「如果不是怕被殃及池鱼,咱真想去瞧个热闹。」孙太监心有不甘的说。
他作为苏州织业的一名老牌传统反派,每每遇到织工闹事,从来都是别人看他的热闹,今天终于轮到他看别人的热闹了。
有时候孙太监就不能理解,每张织机一年加五钱税银很多吗?就这还要抗税暴动!
左右随从连忙劝说了一番,每每遇到织工抗税暴动,太监往往能跑掉,但他们这些狗腿子随从却是伤亡率奇高的高危群体!
好不容易今年有别人为了织业税银扛雷,己方这边还是消停些吧!
一盏茶尚未喝完,忽然有个长随连滚带爬的进来,对孙太监叫道:「那林大官人带着两千织工,往织造局来了!」
孙太监:「???」
这是什麽剧情?踏马的明明是巡抚加税,怎麽还是冲着自己来?
左右随从连忙跳了起来,大叫道:「关门!关门!所有差役集合!集合!只许堵门!不许对林大官人动手!」
还有人叫道:「快去请林三爷!咱们与林三爷有交情!」
织造局毫无准备,仓促之间鸡飞狗跳,一片兵荒马乱。
望着紧闭的织造局大门,林泰来对葛成道:「我先进去向织造太监请愿,如果不成,再闹如何?」
随后织造局大门打开了半扇,林大官人带着十几个家丁,昂阔步的走了进去。
孙太监就站在前庭,见到林泰来,气急败坏的说:「咱与阁下素来交好,为何你今日将这些暴动织工引到我这里?」
林泰来叹口气,十分关爱的说:「这是为了你好啊。」
孙太监:「。」
应该信了你的邪,还是不信你的邪?
林泰来继续解释说:「大璫你在苏州的主要职责,其实就是为天子聚敛财货。
如果今年织工闹事都不找你,而是去找巡抚,这岂不说明你的工作力度远不如巡抚?
如果传到天子耳朵,又会如何想?
一个专为聚敛而设的太监,在本职工作上的态度竟然不如文官,天子会不会认为你失职?」
孙太监有点心惊,这话也不是没道理,正所谓天威莫测,跟谁赌都不能跟天子赌心态。
但面上仍然冷笑着说:「看来咱真是误解了你的好心肠,原来你领着织工来织造局闹事,咱还得多谢你?
那你再说说,面对你这份好意,咱应该怎麽办?」
林泰来答道:「很简单,情况如此紧急,请大璫赶紧翻墙逃走啊!」
「滚!」孙太监很客气的拒绝了。
真当反派都喜欢翻墙头逃跑啊?反派大佬也有反派大佬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