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宏祯二十七年的秋,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先是战功赫赫以战封王的战王韩铖一场暴病,突然离世,紧接着宫中又传出因溺水而陷入昏迷才稍好转的大皇子被二皇子所害的消息。
一时间,北齐官场人心惶惶,总觉得头顶的天似乎被染了一层墨一样,气压低的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二皇子那可是中宫嫡出,外祖韦世礼是太帝时便受封的镇国将军,毅立两朝不倒!且老将军膝下六子皆骁勇善战,但六子却有三子战死沙场。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一句,韦氏应算是满门忠烈!
而多年前皇室与韦氏的一场联姻则是使得韦氏越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韦氏风头一时无人能及!
只是,许是应了那句“帝心难测”“过犹不及”之说!
曾经风光无俩的韦氏在最后却竟然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真的是让大多数人都跌破了眼睛。
“哎,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
温晋王才下了轿便被等候在皇宫门外上朝的大臣们给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重复着一个问题。
大皇子是真的死了吗?
大皇子是真的被二皇子谋害的吗?
温晋王一路向前,不管是谁相问,他都是三缄其口,要不然就是一个温文和气的笑,“哎,诸位大人,本王也是才得了消息,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早朝的时候看皇上怎么说吧!”
“哎,王爷,您怎么就会才得了消息呢?老王爷那可是宗人令,生这样大的事,怎么说老王爷也应该知晓一二才是啊!”
说话的是翰林院的大学士狄恩芳,也就是郧国公世子夫人狄氏的父亲。
温晋王冷冷的挑了眼狄恩芳,心下冷笑,也怪不得这人在翰林院混了这几十年都挪不了窝,做了几十年学问的人,连话都不会说。什么叫老王爷那可是宗人令,应该知晓一二?这种弑杀亲弟的大奸大恶之行,皇上不说,谁敢掺和一二?
“狄大人说错了,家父虽是宗人令,但这事目前还只是听说,皇上那到底是怎么个说法,谁也不知道,幸许也就是谣传呢?”温晋王儒雅的脸上绽起抹适宜的笑,拱手道:“各位大人还请让让,容小王下个轿先,这眼看着就到开朝的辰了!”
众人自是不会信温晋王的话,可这温晋王却是出了名的嘴巴严实,他不想说的话,就连老晋王都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们还能撬了他嘴巴?
“哎,王爷,下官等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乱哄哄吵杂杂间,不知道是谁突然就喊了一嗓子。
“韦老将军来了!”
一瞬间原本热闹如菜市场的皇宫门外刹那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目光怔怔的朝前方看去。
韦皇后之父,先帝亲封的镇国将军韦老将军韦世礼,骑着那匹跟随他戎马半生的枣红马慢慢的由远及近。
韦世礼已过知天命的年纪,须俱白,国字形的脸上一对虎目少了几分漆色多了几分灰白,但那种因为一生杀戮而造就的气势,却是咄咄逼人让人无所遁形。
温晋王趁着这时间,从轿中走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穿过人群,往前走去。
“王爷。”
耳边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
温晋王步子一顿,抬头看去。
崔缙彦对温晋王点了点头,往边上让了让,温晋王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崔缙彦身边站定。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正将马缰交给府中下人的韦世礼。
“韦老将军已经有些日子没上朝了。”崔缙彦突然说道。
温晋王笑了笑,“是啊,应该有好几个月了吧?”
“嗯,去年冬天的时候说是在家里犯了旧疾,皇上便免了他的早朝。”话落,崔缙彦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朝服,“这眼见就快入冬了,快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没上朝的韦世礼的突然就上朝了!
温晋王和崔缙彦相视一笑,稍倾,两人再不多言一句,而是安静的等着宫门开启。
那边厢,韦氏一派的人在看到韦世礼的那刻,连忙围了上前。
“老将军,您还好吧?这遭罪的天气又来了,您老又要受苦了!”
“是啊,老将军,下官那得了几枝百年的老山参,回头便让人送去府里。老将军可是我北齐皇朝的中流砥柱啊,可千万要保重才行!”
拍马屁的、讨好的,套近乎的,一个接一个的上前。
韦世礼棱角分明的脸上微微绽起一抹笑,一一谢过众人,最后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与温晋王并肩而立的崔缙彦身上。
崔缙彦对上韦世礼的目光,微微颌,给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脸。
韦世礼回以一笑,大步朝二人走了过去。
“王爷,崔尚书!”韦世礼微微抱拳与二人见礼。
两人连忙还以一礼,因温晋王位尊,崔缙彦便将主场留给了他,一礼之后微微退了半步,留出温晋王与崔世礼说话的空间。
“有些日子没看到老将军了,老将军身体可好?”温晋王客气的问道。
韦世礼含笑道谢,“谢王爷关心,虽然是把老骨头了,这把老骨头还时不时的要出点问题,只不过却还是能吃能睡,一时半会儿怕是死不了!”
一侧的温缙彦听了韦世礼这话,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便闪过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温晋王却是笑了说道:“人老了,哪能没个病没个灾的,且别说老将军为国征战多年,浑身是伤,便是我等这些不事生产养尊处优之人,又岂会没个病没个灾的?老将军可要好好保重,我北齐江山还需要老将军这根定海神针坐镇呢!”
“哪里哪里……”韦世礼摆着手对温晋王连连说道:“江山代有能人出,韦某老矣,是该给小辈们让一让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