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铖对上燕文素惊疑未定的目光后,淡淡的睃了边上低眉垂眼的音棋一眼后,开口说道:“你都知道了吧?我现在必须立刻进宫,我已经让人去喊思儿了,也跟陈贵说了,我不在,王府里的事一切听从思儿和你的。”
燕文素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在听到韩铖的话后,越跳得没了章法。
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走到韩铖跟前,张嘴问道:“不是说人已经好了吗?怎么会突然就没了?难道是被韦……”
韩铖虎目一抬,锐利的盯住了燕文素,便也成功的堵住了燕文素未尽善尽的话。
“音棋,你去准备本王进宫的衣裳。”
“是,王爷。”
音棋三步并作两步退了下去。
韩铖这才对燕文素说道:“大殿下其实一直就没好,花神医不过是让他睁开了眼,但他的意识和肢体却一直不曾恢复。”
“啊……”燕文素抬手捂住了嘴,瞪了韩铖看,“可是,皇兄明明……”
“皇上的意思是借大殿下这件事逼韦氏出手,不然,我也不会和郧国公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立大殿下为储君!”韩铖打断燕文素的话,飞快的说道:“眼下看来,应该是东宫那边动手了,我现在即刻进宫,我若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记得紧闭王府大门,不管生了什么都别管,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燕文素还没从一系列的消息中醒过神来,脑子里好似什么都想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明明有很多的话要问,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韩铖说什么,她便只管重重的点头,一迭声的答应,甚至连她要对付容锦的事,这一刻都给扔到了脑门后。
不多时,韩铖匆匆换了一身衣裳,随同悄然来府的李青李公公急急忙忙的进了皇宫。
而此刻的皇宫,已经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简直可以用人仰马翻来形容。
明光殿。
燕正天坐在上,低垂的眼眉掩尽了眸中的幽光。
在他的下,坐着的是贺兰氏。
任谁看到眼前的贺兰氏时,也不会将她与那个雍容典雅的淑妃娘娘联系在一起。
此刻的贺兰氏在经过最初的撕泼打滚痛绝心肺后,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没有生气的呆坐在那,红肿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和茫然。
翊儿死了!
她曾经以为会是她这一生的依仗的人,没了。去另一个世界了!
这样也好,在那个世界,应该会有一个全身心爱着他的父皇吧?会有一个能护着他的母亲吧?
寂静的夜,不知道哪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吼声。
怔怔无语的燕正天和贺兰氏突的便一个激凌,从各自的世界里醒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贺兰氏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只是,她才张开嘴,却现喉咙干裂的如同被刀割过一样,嘶哑的嗓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馨,”燕正天对上半张着嘴如泥塑木雕的贺兰氏,抿了抿嘴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呵……”
贺兰氏忽的便轻轻笑了一声。
她还年轻?
她还会有孩子的?
她已经四十一岁了,要是能生,早就生了!
对上贺兰氏那哭还难看的笑脸,燕正天脸上忽的便火辣辣的,好似被谁给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一样。
他想也不想的撇开了眸子。
“皇上,我总觉得翊儿他还没走,他就在这屋子里看着我们。”贺兰氏忽然开口说道,粗哑的声音,好似嗓子被沙纸打磨过一样,说不出的难听刺耳。她却浑然未觉,而是顾自说道:“皇上,翊儿他不会原谅我这个娘亲的吧?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阿馨!”燕正天原本尚有几分悲戚的脸,在听到贺兰馨的这一番话后,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厉声喝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贺兰氏抬头,虽然被喝斥,但她脸上却没有该有的恐慌和害怕。有的是一种为人母丧子的莫大的悲伤和绝望。
对上这样的一张脸,燕正天便是有再大的火,倾刻间也散了。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双手重重的撑了把椅子站了起来。
一边侍候的童喜连忙伸了双手去相扶,却被燕正天给摆手拒绝了,看了眼外面沉沉的夜色,算着这个时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椒房殿,韦氏她很快就会赶过来了吧?
“你下去,让人将人好生看紧了,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朕将你凌迟!”
童喜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应了一声,匆匆退了下去。
燕正天又摆了摆手,殿内侍候的其它宫人便相续着鱼贯而出。
这个时候,燕正天才拾步,缓缓走至贺兰氏跟前,他抬手攥住贺兰氏僵硬的像块石头一样的身子,压低了声音,目光像钩子一样的盯着贺兰氏,一字一句说道:“阿馨,翊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他宁可尊严的死去,也不愿这样毫无尊严的活着。他不会怪我们的,不会的!”
贺兰氏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燕正天。
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神医也没有一定就说翊儿不能好转,不是吗?也许一年,也许二年,她的翊儿就能恢复过来呢?可是,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却放弃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他弄死!甚至做起了帮凶!
贺兰氏摇头,干涸的眼睛再度流出了滚烫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