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两边的军队除了哨岗都已经休息,信长的幕府之中军议也散了。
明日还要出阵,即使局面再不乐观,也要养足了精神准备明日之战。
森可成和河尻秀隆担忧的走出幕府,互相打了个招呼回营。
丹羽长秀叹了口气,休息前还需要盯着明早的军粮准备。
前田利家去巡逻了,信长的身边只剩下奶姐妹池田恒兴。
喝了点清酒,信长饶有兴致的拨弄着挂架上的一套兜胴,这是她明日的战甲。
“恒兴,你认识这套兜胴吗?”
“不认识。”
虽然心里担忧,但是池田恒兴还是仔细看了看,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不认识就对了,这套不是我的,这是我母亲出阵的兜胴呀。以前穿着总是有些不合身,没有想到这次拿出来,穿着正合适。”
看着兴高采烈的信长,恒兴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套兜胴果然是制作精良的上品,能看出一些战后修补的痕迹,不是摆设。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
“不,我没有。”
信长忽然问了一句,恒兴反射性的回答,信长哼了一声。
“你,米五郎,犬千代,都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森可成和河尻秀隆的担忧写在脸上。”
“我们是您亲手带出来的,和那两位大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觉得我会输。”
信长仔细的给挂架上兜胴整理方正,嘴上说着。
“大家都知道,从小我的父亲就不喜欢我,他喜欢信行。而我的母亲。。
你们的先代呢?六岁就任命我为那古野城城主,把我赶到那个乡下地方。当信行在母父身边享受天伦之乐,学习武家规范的时候。
我,织田家的嫡长女,在乡下地方和一群野孩子玩泥巴。”
“奶姐。。那群野孩子里也是有我的。。”
恒兴苦笑着说,信长噗嗤一笑。
“何止有你,还有米五郎,还有犬千代。所有的人都叫我尾张大傻瓜,说我放浪形骸丢了母亲大人的脸。
可我就是个野孩子呀,野惯了,改不了了。”
信长看着整理的差不多了,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身对恒兴继续说。
“终于母亲大人想起了我,将我叫回了家,临终前把我立为织田家督。但她真的是选择了我吗?
留给我的森可成,河尻秀隆是美浓的外来户,你们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那些个重臣呢?家老笔头林秀贞?头号猛将柴田胜家?她们选择信行真的是只是她们选择的吗?”
信长的语越来越快,表情冷了下来。
“是她告诉她们,信行是个好主君。
是她,给了林家三城的知行。
是她,留给了柴田胜家织田家最精锐的部队。
而我呢?下尾张二十七万石织田家。。我只有五万直领。。两个外来的武将。。
可笑不可笑。我能稳住局面吗?你说,她到底选择了谁?”
句句诛心的话,让恒兴不敢抬头看她的脸色,低头听着。
“乱世的家督,需要铁和血稳固地位。而我?就是她留给信行的踏脚石吧。
这几年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将五万直领搜刮的底朝天,整顿军队,扩张精锐,积极武备。
为了什么?
我忍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天的到来,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
我只是要告诉她,告诉她们,我不是尾张大傻瓜,我不当踏脚石,我不要被人踩在脚下。
织田信秀留给她信行的织田家,我织田信长一定会亲手夺过来!”
一指挂架上织田信秀的兜胴,又转身一指对岸远处的叛军营地,信长满面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