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四小姐委托自己打官司的消息,张清如毫不隐瞒,告诉了坐在饭桌对面的沈闻喜。
沈闻喜毫不惊讶,只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我听说她在到处找律师,就想早晚找到你这里。”
“你没有什么先说的嘛?”张清如看着沈闻喜,想知道他的想法。
沈闻喜抬起头,看着张清如的眼睛,“打吧,如果你能把沈家的财产都分给四姐,我就搬到你这里来住。”
“你这是吓唬我嘛?”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不想要沈家的财产,如果能让我一分钱不拿,光着脚离开沈家,我更开心。”沈闻喜说道。
“就这么嫌弃沈家?”沈闻喜的选择,张清如倒是不吃惊,她一直知道,沈闻喜和沈家其他人面和心不和,但已经到了连一分沈家的钱都不想要的程度,她是没想到的。
“我自己能活得很好,沈家是我的负担,我不想担着,如果四姐愿意,我拱手相送。”
“那这个案子,我就接了,如果有一天真的对簿公堂……”
“我要是一无所有了,你得把我带回来养着。”沈闻喜凑到张清如眼前,摆出一副求同情的模样。
张清如笑了,“行,家里多养张嘴,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听了这句话,沈闻喜得意的笑,仿佛能吃张清如的软饭,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虽然各方面都做好了准备,但缠绵病榻的沈老爷沈世儒,却很坚强。
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几次,悼词改了几版,家里准备的白布都隐隐有些黄了,沈老爷依然健在。
就这样又坚持了一年多,沈老爷才在夏日的某个夜晚去世。
在沈夫人的主持下,沈老爷风光大葬,葬礼的规模,成了上海人几个月的谈资。
张清如作为宾客,也参加了葬礼,她情绪消沉,倒不是因为沈老爷,毕竟她和沈老爷只见过几面,大多是因为参加上海商界的抗日活动。
既然不熟,那参加葬礼只是一种礼貌,有些知道沈家内情的,都已经聚在沈闻喜身边奉承,这位未来沈家的当家人。
张清如难受是因为她刚刚送别了孔问,孔问所在的报社要派人派驻东北,别人都怕危险不肯去,只有孔问主动要求去。
孔问的心思,张清如明白,她想到离唐英杰近些的地方去,虽然两个人不可能见面,连通信都是妄想,但能近一点,她也安心。
张清如知道消息,没有劝孔问,能做的只是帮孔问尽可能多的准备行李,东北天气寒冷,张清如怕孔问受不了,从留在上海的俄国人手里,买了全套的貂皮大衣,塞进孔问的箱子里。
“我是山东人,不像你南方人那么怕冷。”
“东北可比山东冷多了,你不要欺负我地理学的不好,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唉,这行李也太多了,不方便。”
“你回来的时候,可以不带。”张清如小声说。
孔问把张清如,抱在怀里,“老张,我在上海最开心的事,就事遇到你这个朋友。”
“老孔……,安全!主意安全!”张清如抱着高大的孔问。
“我尽量。”孔问也知道自己前途莫测,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张清如把孔问送上火车,难受的当天晚上都没睡好,闭上眼睛就是孔问登上火车,火车开出不久后爆炸的情景。
她几乎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肿着眼睛,来参加沈老爷沈世儒的葬礼。
此刻站在葬礼上,张清如倒是显得很符合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