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模模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影,那人影晃动着,让她的头更晕眩,她捂着头,皱眉呻吟:“我怎么了?”
“小姐,您的马车跌到深谷里了,一个樵夫救了您,您失踪了好几日,我们都急坏了,那樵夫最后好不容易打听到咱们家,才把您送过来。全府上下都要被您吓死了。”
“我,坠落深谷?”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记得,记忆的最后是她和裘千夜依依不舍的道别,而后,她就坐了马车返回自己家。但是,她回跌落深谷?从祈年宫到回京的路上,有深谷吗?
“那……裘千夜知道吗?”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他。
翠巧一边擦泪,一边说道:“已经派人去请裘殿下了。不过……宫里出了大事,城门封闭,只怕他这么晚是进不来了。”
“宫里出事?”她的头脑昏沉,根本意识不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宫里出了什么事?”
翠巧嗫嚅着:“那个,听说是有刺客。”
“刺客?”她抚着涨疼的头,努力想坐起身,“那,陛下有事吗?”
“没有。”
“公主太后有人受伤吗?”
“也没有。”
“刺客抓住了吗?”
“没有。”
她伸出手,“翠巧,给我倒杯水,我的口好渴。”
翠巧急忙去倒了杯清水给她,她急不可耐地握住杯子,咕嘟咕嘟喝了满满一杯,还觉得不够,又要了第二杯喝下,咽喉的干疼方才有了些许的缓解。
润了喉,她闭目养神了好一阵,忽听得外面乱糟糟,问道:“又怎么了?是刑部还是九门提督的人?”
“都不是……”翠巧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刺客杀了人,有许多人在去死人之家奔丧。”
“刺客杀了人?”童濯心清醒了一些,“杀了谁?”能惊动那么多人去死人之家奔丧,那个人不是宫里人,而是宫外的?宫外的人又怎么会在内宫被杀?
翠巧吞吞吐吐着,不敢说出来。
童濯心拼尽力气坐起来,一手指着翠巧:“小冤家,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
“是,是……”翠巧突然嚎啕大哭着倒在她的床头前,“是越丞相!”
童濯心如遭五雷轰顶一般,“你,你说什么?越丞相,被刺客杀了?”
“是,听说是刺客行刺陛下,越丞相正好在陛下跟前,为护驾而死。陛下当场就下了旨,旌表越丞相,死后追封贤德侯,子孙可以世袭侯位。而今丞相府中内外已经被去拜祭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童濯心的头脑里空空茫茫的一片混沌,这是继父母猝死之后再一次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越丞相死了?怎么可能?朝中局势平静多年,何曾有过什么刺客?为何近日里血案一桩又一桩,无辜人命一条又一条,就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操控这一切,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行,我得去丞相府拜祭。夫人一定受不得这样的打击,还有晨曦哥哥……”她喃喃念着,“他们怎么能承受得住……”
当初一意追查杀害父母的真凶,也曾暗中认定那个人八成就是越丞相。裘千夜追问她愿意追查到什么程度,要让越丞相付出怎样的代价,那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要越丞相去死。
她从小就常到越府去玩,和越晨曦之所以这样情胜亲手足,也是因越丞相夫妇待她极好。在她眼中,越丞相一直就是个敦厚的长者,虽然话不多,却从不以势压人。身居高位,也没有骄横之气,在父亲口中的越丞相,总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令他佩服倍至的朝中楷模。
不曾想,有朝一日,他会成为杀害她父母真凶的嫌疑人,更不曾想,他竟然就这样匆匆离世,而她心中的那个谜,也许就此无解……
突然间,她喷出一口鲜血,惊得翠巧大叫:“小姐,小姐吐血了!”
她半个身子垂在床沿之外,一只手死命地抓住翠巧,连声说:“去备车,我要去丞相府,我要去拜祭越丞相。”
翠巧哭求道:“小姐,您现在身体不行,大夫说了,您一步都不能走,怎么也要养两三日才能出门走动。”
“那,就帮我去找裘千夜!想办法去找他,告诉他我要见他!”
“小姐您又忘了吗?城门已经关了,现在没有陛下的手谕,谁也出不了城的。”
童濯心绝望地抓起床上的枕头,失态地砸到翠巧的身上,“好个蠢奴才!这也不行,那夜不行!要你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