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裘千夜都在怀疑一件事:童大人的死到底是不是越丞相所为?如果不是,那越丞相现在身处的舆论漩涡又是谁造成的?这不似是普通的流言蜚语,更像是被人刻意的陷害。而后,太子的回朝,入主吏部的安排,一切都显而易见还是在针对童大人之死做调查。可是皇帝明明已经同意丞相的上表,暂时搁置案件,不再查证了。又为何私下里另行其事?
显然,这是因为皇帝对越丞相已经不够信任。
对于飞雁来说,一个强大的,君臣齐心的金碧是很难打败的。但是君臣离心离德的情势却是最乐见的。
如今这个机会摆在眼前,正如程太医所说,是他绝对不能错过的。
金碧皇帝不信任越丞相了,但是要处置越丞相需要真凭实据。现在对方缺少的,却是他裘千夜可以给予的。
程太医挺身而出,自我牺牲,将他策划的那场毒疫转变成越丞相的一手安排,虽然理由牵强,但是……这个罪名足够沉重,足够狠毒,只要皇帝愿意“采信”,就可以将越丞相一棍子打死,置于死地。
“你怎么知道程太医是越丞相的人?”太子南隐对于他“揭”程太医之事颇为怀疑。
他平静地回答:“我在生病期间,虽然病势昏沉,却也依稀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以为我病得不省人事,其实我还有一丝神智在。只不过我当时不敢表露出来,生怕他们恼羞成怒会把我致死。越丞相把我搬出丞相府,又安排程太医去救治我,这不过是他的计划而已。让我死去活来一番,先让他自己解脱了看束我的责任和辛苦,又让我对他给我自由感恩戴德。程太医是他的人,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越丞相有事要我做,可以想办法假程太医之口来求我,我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是不可能不答应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次和程太医私下见面,亦有人能看到,如果南隐去调查,也会理解为是他对程太医的感恩,而不是联合串谋。毕竟,谁会相信为了扳倒一个敌人,他能狠心到牺牲一个自己的亲信,而这个亲信竟然毫无怨言,甘愿赴死?
南隐听完他的陈述,思虑良久,冷笑道:“那我要先去审问审问这个程太医了,他为何如此大胆敢与丞相串谋下这惊天大案。”
裘千夜故作冷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疫病之后,程太医升为程掌院,你们皇亲国戚的性命尽在他的手中,只这一条,难道还不够吗?”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看到南隐的脸部表情僵硬了起来,显然他戳中了南隐的心,让对方有了后怕的感觉。
程太医很快下狱,他不确定程太医是不是能禁受得起刑部大牢中的各种刑罚。因为程太医曾经说过:“如果对方来抓我,我是要抵死不承认的,这样至少坚持两三日,然后再招供出来,方显得我和丞相的关系是真实可信的。”
他说得从容,仿佛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在刑部重刑前坚持两三日?那会是怎样惨烈的血肉模糊?裘千夜已经不敢去想。
如果,程太医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这个计划就会有一个重要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一旦程太医坚守不住,最后供出的不是丞相,而是他裘千夜,那裘千夜就将面临杀身之祸。
所以,这两日,他过得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是在煎熬中等待,不知道程太医能不能扛得住,亦不知道童濯心能否平安归来。
“你要以丞相的命来换童濯心的命?”南隐对他直言不讳的要求曾经觉得好笑:“你凭什么认定童濯心在我的手里?又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和你谈这交易?”
他平静回答:“殿下问我的第二个问题,已经等于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童濯心若是已经被人杀害,她的尸不会藏匿这么久。显然,她还好好活着。将她掳劫却没有杀害的人,必然是有所图。这个人不会是丞相……尽管丞相一直被人怀疑是杀害她父母的幕后真凶,但是她现在就住在丞相府,已经是在丞相的掌控之内,丞相没必要再多此一举。除此之外,除了太子殿下,我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有这个需要,去绑架她。”
“混账!你把本太子想成什么人了?”南隐装腔作势,故作震怒。
裘千夜淡淡道:“殿下,童大人和朱孝慈之死的幕后主使,其实,是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