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丞相皱着眉:“这件事陛下事先没有和我商量过,也是皇家私事吧,不好妄加揣测圣意。”
“那,当年太子为何会被赶出皇宫?”
越丞相的眉头皱得更紧:“据闻是太子喜欢一个女子,忤逆了陛下。”
越晨曦恍然大悟:“原来是为情犯错?不过陛下也真是奇怪,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太子也难免姬妾成群,喜欢个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父子翻脸,闹腾得这么大。”
“所以说这是皇家私事,我们不要妄自议论了。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烦恼?”
“难道父亲不觉得太子一回来就被安排到吏部去,有些……太刻意而为了吗?”
越丞相又看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近来,我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是关于童大人之死的,虽然这件事早晚会消停下去,但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心最大的弊病就是喜欢胡编故事,一日不能定案,就会有一种离奇的故事。儿子是怕……怕有人在陛下面前说些对父亲不利的话,这太子入主吏部,实际上是冲着父亲来的……”
他说完之后,只觉得父亲半晌没有说话,他惴惴不安地抬头看向父亲,只见父亲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越丞相叹气道:“本来有些话我还不想现在和你说,但是你到底已经入朝做事了,还是说清楚一些,免得你跌跟头。爹在朝中为官数十载,虽然外人看着是平步青云,皇恩浩荡,所以坐在了这个丞相之位上,但是高处不胜寒,如履薄冰的滋味,却不足为外人道。我这里就如李白诗中的蜀道。噫吁戏,危乎高哉。稍有不慎,便有跌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可能。童大人之死……我心里清楚,我也必然被人非议了不少,但是我不能据此登高一呼,要他们住口,会被人笑是欲盖弥彰。所以堵住别人嘴的最好办法就是置之不理,任他说去。天下事这么多,说着说着他们自然就会忘了。但是……如果陛下心中对我也有了疑心,这事就有些不妙了。但无论如何,如今只是太子入主吏部,协同办事,打的是锻炼太子的旗号。而且如果陛下真的对我有疑,便不该让你陪伴左右,所以爹愿意相信陛下还是厚望咱们越家的。你跟着太子做事,需步步小心,句句谨慎。做事光明磊落,不走歪门邪道,别人也就没什么可指摘的了。”
越晨曦从小到大,虽然父亲平日也多有教诲,但是这样推心置腹,长篇大论地却还是第一次。他心中不免感动,低声说:“孩儿以后一定尽力为父亲分忧。”
越丞相点点头,“你是我的儿子,众目睽睽之下,都看着你呢,所以你千万不可走错路,说错话,办错事。爹在朝中一日,朝中人敬你一日,但倘若有一日爹不在朝中了,这些人会怎样对你,就不好说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自己亲自走过尝过见识过,才能体会。”
越晨曦觉得今日父亲忽然显得有些消沉,原本被百官簇拥着,听尽了溢美之词,是应该非常高兴的,爹可以这样保持清醒当然是他有一份不同于别人的冷静睿智,但是说得这样苍凉又是为了什么呢?就好像他已经预知了什么将要生的事情……
见父亲站起身,走了两步,脚下略显迟滞,他急忙伸手搀扶,越丞相回头笑道:“没事,今日站久了,两条腿有些酸麻罢了。爹想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越晨曦扶着父亲走出前厅,一直走到父亲的内院门口,他忽然又想起一句话,问道:“爹……那位裘千夜殿下……会一直留在我们金碧么?”
越丞相不解地望着他:“为何会这样问?”
“孩儿是觉得……飞雁国皇帝将他送来一定是居心叵测,这个人留在我们金碧,只怕会是个隐患。”
越丞相沉吟片刻,说道:“你能想到的事情,难道陛下会想不到?否则为何把他留置在我们家?但是他是以交好之名来的,总不能随随便便赶他走。而且,将敌人摆在你看得见的地方,总比让他在你背后的角落里磨刀霍霍要安心些吧?你放心,他孤身一人,行动处处会受人监视,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听父亲这样说,越晨曦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只是心中那层不安却并未因此而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