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看裘千夜的。”童濯心抢着说:“听说他感染了疫病,不知道现在情势如何?丞相大人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赖着不走。”说罢,她就真的一屁股坐在了府门内的台阶上。
越丞相气道:“胡闹胡闹!濯心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怎么能使用如此三岁顽童的无赖之举。日后……日后你可想过日后之事?”
他这句话的意思童濯心听出来了,那“日后”二字无非是在暗示她日后嫁过府中来该以何种礼数、何种教养、何种面目再面对今日之事,今日之人。但她此时顾不得那些,一听说裘千夜病倒,她就一刻也不能停地赶来了。之前听说这疫病非常凶猛,但凡沾染者,一旦生高热,就没有一个能活命下来的,那裘千夜究竟怎样了?
她仰起头直视着丞相,脸上并无顽皮之色,郑重的忧虑溢于言表,“非常之时,濯心用了些非常手段,请丞相大人见谅。濯心一意孤行地前来,只是想知道朋友的病情如何。这几日,我已有一位好友猝然离逝了,实在是不想再有第二个……”她的声音忽然哽咽住,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越丞相,眼中盈满的乞求之色令越丞相也软了心肠。
越丞相叹口气,说道:“他这几日正是病势凶猛之时,你们知道他身份特殊,他的病情关乎两国邦交,所以我不能随意告诉你们实情,等有了结果之后,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何必急于一时?难道你们知道之后还能拿出什么治病救命的良药吗?如今太医院的程太医就在府中常住,寸步不离地照顾裘殿下,你们若是不比程太医的医术高明,就早早离开,不要再给本府平添麻烦了。”
胡紫衣问道:“除了裘千夜,府中还有其他人现在病了么?越晨曦现在没事儿吧?”
越丞相看她一眼:“劳你惦记,晨曦现在平安无事。但也不便出来见人,所以,你们赶快回家去,不要让我再说一次了。刘管家,立刻送客!”
胡紫衣看他是真的动怒了,自己的父亲毕竟在朝为官,得罪丞相可不好,就一拉童濯心的衣角,小声道:“行了,再多的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先回去吧。”
童濯心蠕动了几下嘴唇,看着越丞相已经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再看看这周围已经站满了府中家丁,知道今天自己也不可能硬闯进去。只能在府外祈祷裘千夜可以平安挺过这一关了。
但她心头依旧七上八下,很是惶恐的感觉,这感觉让她有些失魂落魄,甚至忘了再问询几句越晨曦的事情,便乜呆呆地被胡紫衣拉出了丞相府。
裘千夜今天是高烧第三天,几乎已经烧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他反反复复在做一个梦,梦到有人告诉他:“殿下的母妃去世了。”梦里,他拼命往母亲居住的浮云殿赶去,一路上,皇宫的花木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他围圈在当中,像一重深深的迷宫。
他想用自己的宝剑将这些枝枝蔓蔓砍断,但是身上并没有剑。梦里的他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只能站在那变得高耸入云的花木之间大声地嘶吼,绝望地嘶吼,嚎啕大哭。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到。
然后,所有的花木开始变成了烈焰,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他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更加无法突围。
他的口干舌燥,意识迷离,在花木火海中倒下,那些火焰好像从头顶的四面八方压了下来,倒向他的身上,而他整个人也变成了火球。
呼吸越来越艰难,时刻都像是要窒息,偶尔四肢会突然地疼痛一下,然后他听到一个老人在他耳边喊道:“殿下,保持清醒!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