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破晓,将士们苦熬一夜终于将第一批口罩赶制出来,消息传来时,叶蕴刚从前堂辗转回到厢房,正准备倒杯茶润润嗓子,得知消息后,连茶都来不及喝,匆忙出了厢房往后堂而去。
“长公主,您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刘柳氏眼眶染上乌青,面上是难以遮掩的疲惫,但她嘴角上扬,语调轻快,说不出的欣喜。
“辛苦了,”叶蕴冲刘柳氏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堆积如山花色各异的简易口罩道:“事不宜迟,众将听令!”
原本席地而坐面带困倦的几百名将士噌的一声站起,各个身姿如松木,目视前方静待指令。
“所有人佩戴好口罩,将剩余口罩全部打包带上,一刻钟后随本宫出!”
“是!”
军令下达,将士们迅有序行动起来。
时间一到,叶蕴带着几百名手拎口罩的将士去了前堂,命人给前堂的将士分完口罩后,叶蕴带着两拨人一同出了知府县衙。
两拨人共分成四队,一队去危险区、一队去防护区、一队去重灾区、还有一队先要前往城楼待事情办妥要转去隔离区进行驻守。
“此次行动只为两件事,其一将赶制的口罩分到全城百姓手中,人手一个。其二分配熟醋,务必保证每家每户都有熟醋用来喷洒消毒。一旦事情办妥立即返回知府县衙复命,不得有误。”临行前叶蕴面向所有人嘱咐道。
“是!”众人齐声应道。
叶蕴在人群中扫视一圈道:“出!”
话落,众人拎着包袱及熟醋坛,分四个方向出,叶蕴则跟着去了重灾区。
位于重灾区中心的院落内,方伶独自坐在屋檐下,尽管昨日衙役及时送来了熟醋进行全院消毒,可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诊断前,他决不能私自离开此处。
屋里的母子三人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早已离去,方伶闻着顺着门窗缝隙飘出来的淡淡恶臭味,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
他想了一整夜,竟是没有半点头绪,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他束手无策。
“唉!”大掌猛地拍向大腿,方伶愤恨道:“枉我苦读十余载,又有何用?人命当前,还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战斗还没开始,方太医怎可自我放弃?”斗志昂扬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木门被打开,嘎吱一声,叶蕴带人从外边进来。
“长公主?”方伶震惊的看着叶蕴,意识到当前是何种状况后,忙催促道:“长公主不该来此地,快走!”
“方太医稍安勿躁,本宫心中有数,”叶蕴瞥了眼方伶身后的屋子道:“人还在里面?可还有救?”
方伶摇摇头惋惜道:“昨日下官来时已是强弩之末,昨夜夜间听到里面传出细微响动,不久便没了声息。”
“方太医辛苦了,”叶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道:“拿一个口罩给方太医。”
那人动作极快的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口罩走上前递给方伶。
方伶看着落入手中镶着绿边不大不小的东西,满脸迷茫:“这是?”
刚才太过吃惊长公主会来此处,现在冷静下来才现长公主面上也带着一个与他手中相同的东西,只不过,长公主面上的那个与他手中的颜色不同。
“这是将士们连夜赶制出来的口罩,专为防护瘟疫所用。”叶蕴回道。
方伶再次看向手中那不大不小非常厚实的布料,单凭这几层寻常料子就能阻隔瘟疫?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说了方太医或许不信,真正让瘟疫得以传播的方法其实是靠飞沫进行传播的。”
“不知长公主口中的飞沫是何物?”方伶拧眉不解道。
“就是我们所说的口水,我们在与人说话的时候口水也会从口中飞出,如果有人感染了瘟疫,而感染者不知情,又在此间与别人有过接触的话,那得了瘟疫的人,就会通过与人交谈的方式将携带瘟疫的病。。。毒液以口水喷射的方式传给另一个人。”叶蕴本想说病毒的,话到嘴边忽得想起古人不知何为病毒,思来想去便解释为毒液。
“那这口罩便是用来阻隔别人的口水的?”方伶半信半疑道。
“对,”叶蕴点点头道:“方太医与瘟疫感染者近距离接触过,又在同一地方待了太久,所以要委屈方太医先去隔离区呆段时间。”
“隔离区是?”
“是昨夜苏相临时划分出来的区域,所有与感染瘟疫者接触过的或者是已经病的人都要在隔离区进行观察、治疗。”叶蕴解释道。
“好,不知隔离区在哪,下官这就过去。”方伶道。
“来人,送方太医过去。”
“长公主,下官告退。”方伶带上口罩,冲叶蕴行礼后,遂跟着离开。
方伶一走,叶蕴立即下令命人不留余力喷洒熟醋,各个拐角都不能放过,唯独那间屋子,叶蕴没有让人进去。
看来光有口罩还不行,必须还要有手套,否则没有办法处理里面的尸体。
思及此处,叶蕴留下几人继续进行消毒,随即带着另一部分人返回知府县衙,预备让人先赶制几双手套出来备以急用。
叶蕴带人刚从重灾区出来,迎面碰到几个衙役带着口罩抬着两张担架往东走去。
“生什么事了?”叶蕴唤住其中一人问道。
“回长公主,危险区有人出现了热呕吐症状,小的奉刘大人之命前去将人移至隔离区。”说完,衙役急忙离去。
叶蕴面色一沉,看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
短短一个时辰,重灾区、危险区、防护区接连出现高热晕厥以及呕吐者,知府衙役应接不暇,刚抬完这个,又要挪动那个。
此时,更焦急的还是秋月白,他眼看着病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抬进来,却只能按照常规方子,降热止吐,解一时之需。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衙役抬着一年轻男子从秋月白身边经过时,那人一把拽住秋月白的袖子满脸祈求。
“大夫、救救我,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愿当牛做马来报!”秋月白的衣袖被死死拽住,力气大到差点将他也拉上担架。秋月白愣愣的看着那双手,心中涌起无限愧疚。
“好了,走了、走了。。”倔强的手被衙役无情的拍下,即便走出很远,秋月白仍能听到那道无助的恳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