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空气中已经有几分燥热了。
皇宫,御花园里,昔日争奇斗艳的珍稀花草都已经被铲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一块的菜地,里面珍而重之的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杂草。
李清荷冷哼一声:“真是什么人种什么花,乔年年这等刁蛮村妇当了皇后,就来祸害御花园,真不知道皇帝表兄是怎么看得上她的。”
秋月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胳膊,一脸着急的说:“郡主,慎言,别再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讳了,前几日,太后娘娘宫中有几人对皇后娘娘不恭,陛下可是毫不留情的处置了。”
李清荷顿时一楞,语气却更加张狂:“都怪乔年年这妖妇,迷惑了陛下,离间了陛下和太后的母子情,我倒是要看看,现在乔家倒了,她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宫中。”
“郡主。”秋月一脸的着急,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旁边。
李清荷顺着她看的方向往前看,顿时大叫:“你是鬼啊,走路一点声响也没有。”
乔年年一身宫装,是最上好的阮烟罗,头顶的配饰,腰间的玉环,无一不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她眼睛直的看着李清荷:“你刚才说乔家倒了?”
李清荷脖子一缩,秋月拉着她:“皇后娘娘,我家郡主专程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恐怕耽误了时辰,奴婢带着郡主先告退了。”
“站住。”乔年年大步从花田里越过,直接挡在李清荷面前:“说清楚。”
李清荷面色踌躇,最后还是一咬牙:“说就说,是你逼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要说的、、、、、、”
“少废话,快说。”
李清荷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已经下令了,乔家今日阖族处斩,就在菜市口,午时三刻,你现在去应该正好赶得及。”
话音未落,乔年年提起裙子,转身就跑。
李清荷看着她背影,咬碎了银牙:“真是到了哪里都改不了她那村妇样。”
乔年年一路飞奔,终于明白这几日秦检为什么处处躲着她,不来见她。
他是想瞒着这件事吧。
御书房,李忠早早的就看见了乔年年,他恭敬的迎上去。
“皇后娘娘,陛下现在正好几位大人议事,不便打扰,您若有事,不如等散朝之后,陛下去看您。”
乔年年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下真是狠心,我若此时见不到他,以后也不必见了。”
李忠阻拦他的手就一缩,担忧的说:“娘娘,您别怪皇上,他也是逼不得已的。”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位大臣走了出来,他们微微拱手,朝着乔年年行礼。
乔年年顾不得他们,大步迈进御书房。
年轻的帝王正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年年,你怎么来了,今天外面日头大,有什么事你让下人通传一声就是了。”
在他殷勤担忧的目光中,乔年年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她走过去,拉起秦检的手:“阿检,太后要杀我父母,你能帮帮我吗?”
秦检目露不忍,撇过头:“年年,乔万年投降敌国,证据确凿,乔家的其他人或许无辜,但投敌卖国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使我是皇帝,也无法保全他们。”
“你知道,我哥不是那样的人。”乔年年打断了他:“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只是假投降,为的就是一举击败北戎。”
“或许,这又是太后娘娘的阴谋,她早就对你不满,一再推脱你亲政的时间,北疆离我们那么远,她隐瞒了什么重要消息,也未可知。”
“如果现在杀了父亲,诛灭了乔氏全家,那大哥就没有一点回头路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先将乔家人关押起来,或许再过些日子就会出现转机。”
秦检自责的将她拥入怀中,几乎不敢再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年年,我虽然是皇帝,但在这皇宫说话从来都不管事。这件事,太后越过我直接下了命令。”
“乔不同夫妇并非你的亲生父母,乔万年带领的西北军三万惨死,两万投敌,这是目前的事实。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杀了乔家人,难以平民愤。你放心,等我亲政了,我一定下令彻查这件事。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答应我,再忍耐一次。”
乔年年强忍着泪水:“阿检,我想去看看我爹娘。”
秦检在她倔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对着门口的御林军头领说道:“郑长恭,你陪着皇后去,若有人冒犯娘娘,朕准你先斩后奏。”
乔年年提着裙子快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闪烁的泪光中露出几分微笑:“阿检,你保重。”
秦检站在御书房门口,朝着乔年年挥了挥手:“早点回来。”
骏马在长街上疾驰,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追上了游行的队伍。
乔家的十多口人被囚禁在囚车里,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押解他们的狱卒,边走边高声数落着他们的罪名。
臭鸡蛋,烂菜叶子如雨点般打向他们,乔家的其他人尚且还能忍受,但年龄不足五岁的乔景之却早就忍不住了,用手捂着头,小声的啜泣。
乔年年看到这情景,眼泪更是忍不住的流了出来,乔景之是全家最小的,家里的人都很宠爱他,养的他格外的娇气,此时他被臭鸡蛋烂菜叶子砸中,早就已经吓坏了,但竟然没有像平时那样放声大哭。
“停下,快停下。”
乔年年拦住了囚车,乔家人见了顿时精神一振。
“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乔将军焦急的问:“终究是我们连累了你?”
乔年年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喊人的是乔家大嫂。
乔年年忙看向她,昔日端庄高贵的大嫂此时格外的憔悴,此时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哀求:“娘娘,我知道我们死罪难逃,但请你一定要救救景之,景之他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
乔年年含泪对她点头,郑重的说:“你放心。”
大嫂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幼小的孩子,垂下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