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寒吃了一惊,瞥见她身上单薄的衣衫,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他起身走到宋清欢跟前拉过她的手,见她小手冰凉,眉头不由拧成一团。
捧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一面用大手轻轻揉搓着加热,一面看向慕白,冷声吩咐,“慕白,你先下去。”
慕白眼底露一抹急色,唇一张,似还有话要说。但触到沈初寒凉淡如寒冰的目光,眸色微敛,不敢再多说,应声退出了房间。
沈初寒拉着宋清欢在暖榻上坐下,弯腰往火盆里添了几块银丝炭,又用铁钳拨弄了一会,见火势渐渐上来,方放下铁钳看回宋清欢,语声温润,“大晚上的,阿绾怎的过来了?”
宋清欢凝视着他,语气不疾不徐,面上也不见恼,只道,“阿初,方才你和慕白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沈初寒神情未变,垂眸看一眼火盆中跳跃的火花,淡淡开了口,“阿绾,这些事情你无需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阿初,你必须回去!”宋清欢紧凝着他,语气沉了沉。
沈初寒终于抬头望来,盯着她眸中潋滟的水色一瞬,终是长长叹一口气,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阿绾,听话。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歇息,明日我们再聊好吗?”
听着他这明显逃避的口气,宋清欢秀眉一蹙。
他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
心中生了微微懊恼,神情清冷地睨他一眼,“怎么,阿初又想一个人面对?”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沈初寒缓了口气,拉过她的手道,“阿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最近事情太多,不想拿这个来烦你。”
他眸色温润,有点点火光闪耀,眉眼间一抹疲色,看得宋清欢生了几分心疼,原本生气的心思又淡了下去。
虽然他隐瞒自己这一点让她有些不爽,但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
幽幽叹一口气,朝他坐近一些,凝视着他的双眸,“阿初,你还记得那天我同你说的话么?”一顿,一字一句道,“你我二人之间,不要有任何隐瞒。”
沈初寒与她对视了片刻,终是在她灼灼坚持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无奈地勾一勾唇,摸了摸她散落下来的,“罢了罢了,终究是拗不过你。”
说着,拍了拍暖榻,“坐上来暖和些,你穿得单薄。”
说着,又走到里间抱了床薄毯过来。
宋清欢微有犹豫,但转念一想,前世他们都已经是夫妻,还有什么好扭捏的?遂也不推脱,脱了绣鞋坐上暖榻。
见她听话地坐了上去,沈初寒眉眼间闪过一抹浅淡笑意。
将被子盖在她腿上,被角掖了掖,笑意莹然道,“阿绾,那……我也上来了?”
宋清欢面色微红,没有说话,身子却是朝里侧挪了挪。
沈初寒笑意更深,也上了榻坐在她身旁,伸手搂住她的腰身。
宋清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吧?”
沈初寒“嗯”一声,沉沉开了口,“阿绾应该也知道,我最近都在忙着建立宸国情报网的事。”
宋清欢点头。
“洛城的情报网这些日子已经建得差不多,正当我以为终于可以好好陪陪你的时候,凉国那边十万火急传来了凉帝的旨意。”
宋清欢眉头一挑,隐约察觉到几分凝重的气氛。
“凉帝最近的身体每况愈下。”
宋清欢眼中划过一抹讶异。
凉帝尹湛,还在娘胎里时便中了毒。好在抢救及时,他母亲才将他平安生了下来,只是毒素入体,一直没有办法根除,导致其出生后身体孱弱,动不动就病痛缠身。
这也是为什么凉国夺嫡之战如此惨烈,尹湛却还能成功活下来并脱颖而出的原因——因为根本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威胁。
前世,尹湛登基后,请了多少太医看过,身子却丝毫没有好转。后来又遍寻各种江湖名医,皆是徒劳,只得暂且用药将养着。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尹湛的身体虽不算好,但也没到每况愈下的地步啊?不由挑了挑眉,狐疑地朝沈初寒望去,“这是为何?难道……是以为宋清羽?”
沈初寒摇摇头,“凉帝心中属意的和亲人选虽然是宋清漪,但他也知道,宋清漪背后有皇后和魏家撑腰,就算你父皇愿意嫁,皇后和魏家那边也定不会同意。好在阿绾之前也甚是低调,所以对他而言,最后和亲人选是你或是宋清羽,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可是慕白方才说,凉帝之所以只立了宋清羽为淑妃,除了对聿国不满外,也是借机对你表达不满?这又是为何?”
“尹湛这个人,你应该也清楚,确实是野心勃勃。当初请求与聿国联姻之际,他并未明说是为自己择后,为得就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聿国肯嫁宋清漪,那他便也表示表示诚意,立其为后。若聿国不肯,那么,这后位自然不可能给一个他国不受宠的帝姬了。”
顿了顿,接着道,“至于我——尹湛忌惮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宋清羽这个人选是我定的,且又不曾亲自护送她回凉,也算是与我有几分关联,所以尹湛才借机表达下不满罢了。”
沈初寒在凉国权倾朝野,尹湛不是甘为傀儡之人。当初他上位虽然多亏了沈初寒,但一旦坐稳了那个位置,下一步,便是过河拆桥了。
宋清欢仔细想了想,目色微凝,看向沈初寒,“阿初,你老实跟我说,之前,凉帝为何会同意你在聿国待那么久?”
沈初寒面色微沉,覆下长睫,重重叹一口气方才看回她,“阿绾,有一事,我的确是瞒了你。”
“何事?”宋清欢眉尖微蹙。
沈初寒深吸一口气,握住宋清欢的手,“阿绾,此事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是我的不对,但那时我并不知你也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才……”
房中明明温暖如春,他的指尖却有几分凉。
宋清欢定了定心神,抿了抿唇道,“你先说,我不生气。”
沈初寒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开口,“阿绾既然知道清元果,想必也听说过火阳花。”
宋清欢点头,想起方才慕白说的那句“若非你手中还握着火阳花……”心中愈狐疑。
沈初寒手里哪来的火阳花?
正思虑重重间,听得沈初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前世,我带兵攻破建安之后,我的属下在皇宫大内藏珍中找到了一个木匣子。”他的声音有几分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