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笑笑,目无芥蒂,“这宫里头啊别的不多,就传闻多,不知父皇说的是何事?”她声音清清脆脆,若一道沁凉的清泉,听在聿帝耳中,倒浇了几分心中燥意。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目光紧凝,“舞阳可知……此次朕生辰,凉国为何会派沈相亲来?”
宋清欢嘴角笑容淡了淡,神情变得肃穆,“儿臣听说了。据说……是为了凉聿两国联姻一事?”
聿帝点头,神情晦暗不明,“舞阳怎么看?”
问她怎么看?
——这分明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宋清欢心中透亮,眼底浮起一抹讥讽。
便是有了那卦象,父皇他,果然还是下不定决心。
却也难怪。
魏家在朝中势力庞大,荀家紧抱其大腿,两家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和亲凉国,于魏荀两家而言并无益处,自会想方设法保下宋清漪和宋清羽。
两相比较,自是她这个既无人撑腰又不得宠的帝姬更适合远嫁了。
世态凉薄,前一刻似乎还是温情脉脉的父慈子孝,后一刻猜忌试探之心便起。
她越觉讽刺,垂眸敛下眼底的幽浓,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凉国既主动示好,想来我们也不好拒绝。”
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地引着聿帝朝望梅园的方向走去。
“是啊。”聿帝微叹,跟上她的步伐。打量了她一瞬,又道,“舞阳怎么看待凉帝这个人?”
宋清欢抬眸看向聿帝,一双秋水剪瞳疑惑地眨了眨,“父皇说笑了,舞阳久居宫中,怎么会知道凉帝为人呢?”
“是啊。”聿帝自嘲地笑笑,“是朕糊涂了。”
宋清欢没有接话,聿帝也似陷入沉思,得了聿帝的吩咐,随行的宫女内侍不敢上前,只远远地候着,周遭一时静了下来,两人不急不缓地走着,都没有出声。
宋清欢低垂着头,余光却是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御花园颇大,宫女和内侍被留在了入口处,她与聿帝二人这般闲庭信步走来,已渐入园中,离望梅园也越来越近。
远远的,似能瞧见梅林一角有人影晃动。
此时冬日尚早,望梅园中虽未有花开,但遍植茂密的梅树,遮蔽了视线,若不仔细看,很难现梅林中藏了人。而望梅园的另一侧,是一人多高的芭蕉园圃,大叶繁茂,绿意浓浓,其后正是“偷听”的好去处。
宋清欢顿时有了主意。
她不动声色地引着聿帝往芭蕉园走去。聿帝心中有事,并未注意这么多,只漫不经心地跟着宋清欢的步伐走,眉头蹙成一团。
“父皇在忧心和亲一事?”行了片刻,宋清欢算准时机,淡淡开口。
聿帝叹一声,算是应了。
“父皇若是为难,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宋清欢忽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直直望向聿帝,面露坚毅之色。
聿帝一愣,半晌,才迟疑着道,“舞阳是说……?”
“若是父皇开口,儿臣……愿意远嫁凉国!”宋清欢咬了咬唇,一字一顿,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