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乎什么?”长德公冷笑着说,“别看桐云府现在没有几个活人,可是这里泥土肥沃,不用二十年这里就会出现新的城镇,有新的百姓居住在这里。”
在地府与天庭眼中,凡人嘛,不就是这样多如牛毛,贱如[cao]芥的吗?
怨念深重,化为鬼怪,导致黄泉边界不堪重负?扰乱了三界秩序?
那就用另外一批凡人来抵消它们的怨恨好了。
“……这都是老夫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长德公面露悲[se],一字一顿地说,“昔[ri]吾之友人,生前治理东明府,呕心沥血,死后得地府敕封为鬼神,可是东明府[yin]阳路上仍然有成年累月积下的厚重怨气。我们遍寻方法不得,始终无法化消怨气,直到一百三十年前,东明府大灾骤降。”
那[ri],地府封锁了[yin]阳路与整个黄泉边界。
长德公无法前往夏州,也找不到自己的友人,只能听说零散的消息。
第三年,长德公忽然在赤阳府城隍庙里心悸惊醒,隐隐感觉到有事生。
又过数月,事情终了,长德公来到东明府,只看到——
“东明府[yin]司衙门还在,只剩下两三个鬼卒还在,他们告诉我,天泰兄执意救百姓,已经魂飞魄散。”
“……”
岳棠眼前又出现了幻象,耳边是无尽的惨叫声。
他紧紧地握住手指,用力到骨骼咯咯作响。长德公抬手摸脸,然后现自己是泥人不会流泪,根本不用擦。
“我询问过很多城隍,他们有的不知道,有的不肯说,最后我只得到了一个含糊的说辞……‘大灾既出,不得干涉,违者万劫不复’。老夫的友人就是干涉了……就是多事了。”
长德公的声音很古怪。
泥人颓丧地坐在地上,摆手道:“你们快去收魂魄吧,老夫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说完,泥人就静止不动了。
岳棠与青松派修士低头做揖,送走这位身心俱疲的赤阳府城隍。
岳棠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chou]离怒火去思考这件事。
——东明府城隍[cha]手了,所以他死了。
——东明府辖下的岩县就没出事,岩县判官与鬼卒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事实的真相是,当黄泉边界的怨魂鬼怪倾巢而出,奔入人间,它们会拼命泄自己的怨恨,普通的鬼卒也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这处地界的[yin]司衙门是唯一会让怨魂惧怕的地方。
只要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身怀鬼神敕封的城隍为什么会死?是怨魂之力足够吞噬[yin]司衙门吗?
不,城隍庙既然是安全的……那么,是地府在大灾开启之时,把鬼神敕封与这处地界的[yin]司化为一体,以抵挡怨魂冲击。
无论谁离开城隍庙,都等于自寻死路,包括东明府城隍自己。
岳棠的身体沉,他本来不需要呼吸,却感到了窒息的痛楚。
他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桌子。
他在想,为什么天庭地府要先制造大灾,或者是故意趁着大灾生,人间有鬼域出现之时,再放出怨魂呢?为什么不直接放?
是因为这样可以轻松地让黄泉边界扩展到人间,不影响地府,不让怨魂跑错方向冲击六道轮回,还是……这样做可以欺骗天道?
“岳先生?”
青松派修士不知道岳棠为什么忽然脸[se]难看,站都站不稳,还以为他旧疾复呢?
“快,是不是那蛟伤了你?”
“我无事。”
岳棠定了定神,对青松派修士说:“我们去收凡人魂魄,遇到邪修就装作生矛盾,赶走或者杀了他们。”
“不成,岳先生你还有伤呢!”
“区区邪修罢了,难道还能出现化神期的邪修吗?”
岳棠按住胸[kou],恍惚间像压住了一团火,他低声说,“我坐在船上,反倒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