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南矿无人无人能眠。
所有的家属,几乎没有人进帐篷,都含在火堆边,遥遥望着半山腰的救援区。
不远处的救援现场,所有的工人都投入了百分之一百的精力和所有的体力,去挖掘搬运一筐又一筐的土、石头、煤渣。
这些堵住生命通道的东西被人工一筐筐运出,一次次的生命接力,一铲子一铲子的挖,一捧一捧的运,一点点打开被困矿工的生命通道。
王秘书本计划来转一圈看看情况就回去,明天一早还要去矿务局开会,可是到了这一刻,他走不了了,被现场的家属和气氛所感染,他移不开目光,迈不开就不,他留了下来。
跟着罗云生而来的罗康,看着大闺女冲进办公室,看着大闺女冲出办公室,和班长的妻子王大嫂并肩站在一起。
大闺女脸上闪烁着希冀和神采,夺目的让他竟然有点无法直视。
罗康默默咽下了关心和催促她回家的话,转身溜达着回了家,脚步虽慢,却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他拴好院门,走进上屋,回到房间,王春杏还没睡,听到动静立即坐了起来,“云生呢?”
罗康说,“没事了,我们睡吧。”罗康觉得他从现场获取的力量,他相信女儿会度过这一关,所有人都可以渡过这一关。
王春杏有许多话想问,却还是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比起以前的不敢问和对丈夫的惧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成了对丈夫和女儿的信任。
既然丈夫说没事,那云生就真的没事。
这一晚,方家在现场的只有方盼娣。
她是唯一坐在帐篷里没有出去观望的家属。
说不清为什么,她的心头乱糟糟的。
大姐方招娣因为胎位不稳,住院休养了,方思娣那个妮子也说家里有事不愿意来,而秋桂云也病了,病的话都说不出来,起都起不来,怎么能让她来?
她爹除了每天来转一圈,就待在那个小煤矿上不见人,全家人好像只有她关心弟弟的私活。
她拍着胸口扪心自问,时至今日,对弟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她有多大的信心?
答案显而易见。
尽管今天外边那些人闹得怪凶,折腾得挺像样,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那娇生惯养,从小连擦破点油皮都没有的弟弟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
她不敢想,她想,姐妹们就是知道了结果,才不愿意来这里干守着。
她忍不住往下想一步——如果弟弟没有了,家里的小煤矿该怎么办?他爹方多财才攒下来的那些家财又该分给谁?
想到这里方盼娣心中一阵冷一阵热。
她想到最近大姐、大夫姐对他爹方多财的热火,想到三妹突然间的不出现,方盼娣心里多了很多猜疑,也多了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