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约摸三十多岁,面如朗月,却冷峻若寒冬,宛如夜狼般的目光,衬着一头如雪般的银,一看就知是一个冷酷杀人无算之人。
明明有竹叶遮挡,他应该看不到她,云九安却似被人用冰刀在心脏上划过般,难受得差点停住呼吸!
那人只回头看了一眼,便一脚踢在伏地不动的高氏身上。
高氏不得不仰面面对。
当她睁开眼,看到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她的银男子,先是一愣,“沈……沈公子?”
那人未出声。
高氏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坐起来惊呼,“沈……沈悦?真的是你么?你真的还活在人世间?”
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又哭又笑地抓住他的袍摆,“沈悦,你既然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你都不来看我?”
沈悦一把将自己的袍摆自她手中扯出,声音像寒冬的刀子锐冷,“你是什么东西,我还要来看你?”
“我知道,我知道……”高氏慌乱地爬起来,边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泪痕,嘴里边结结巴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芷烟背叛了你,你不是该来找我问个究竟么?”
身为云家的主母,此时竟不顾平日里维系的端庄高贵之态,像个求爱不得的卑微少女般手足无措地嗫嚅解释,看得云九安只觉好笑至极。
她忽然笑了。
没想到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心狠手辣的云家主母,一把年纪了,在看到多年未见的心仪的男人的时候,还是个恋爱脑。
“高淑华,你是不是把你们这些女人也看得太重要了?一个水性扬花贪慕虚荣的女人做出何事都不值得奇怪,我有必要找人问个究竟么?”沈悦似不想看到她那张脸,转身欲走。
高氏竟又拉住他的衣袖,“你不想问个究竟,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沈悦,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还想着她……可是她已经死了,是我为你报了仇,是我没让她嫁成湘王。她到死都还念着湘王,怨恨你阻碍她嫁入王府……”
“住口!我不准你诋毁她!”
沈悦大怒,一挥手,高氏就被甩了出去。
她在地上滚了两滚,赶紧又爬了起来,义正严辞道:“沈悦,芷烟不仅害了你,还害得你们长生宗都被灭了门,难道你还要维护她不成?她是死有余辜,又怎么可能是我诋毁她?当年你若多听我一句,你们长生宗不仅还在,你也还是风度翩翩令人倾慕的沈公子,说不定现在已经儿女成群,早已成了长生宗的宗主。”
听到这里,云九安实在听不下她颠倒黑白的话语。
她轻声一笑,下了楼,自苍翠的竹叶林下走了出去,柔声道:“母亲,世间怎么还有像你这般无耻之人?当年你用尽手段害我生母还不够,到如今还在向她身上泼污水,你真以为你所做的那些龌龊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她声音柔缓,语调温和,但所说的话却能令高氏脸色骤变,“云九安,你怎会在这里?”
云九安笑了笑,看向一脸震惊地沈悦,福了福,“沈叔叔好,我是云九安,我生母正是高芷烟。几个月前,我曾去过御池山庄,可惜您不在。不过今日能在此见到您,也是一样。”
说着,她从身上拿出一直都备放在身上的高芷烟写给三姥爷的那几封信,“我生母从来都未曾背叛过您,一切都是高氏在搞鬼,才造成了你和我生母之间天大的误会。这些都是生母过世前所书,您看完就会明白一切来龙去脉。”
沈悦的神色从震惊中勉强缓过来,他并未接信,眉头微微拧起,“你忽然之间怎会变了模样?”
云九安一怔,“您之前见过我?”
沈悦上下细细打量她,自顾自道:“明明说皮肤黝黑,长得并不出彩,为何忽然又长得这般像她?”
云九安看了高氏一眼,继而耐心解释,“为了图个清静,之前我故意把脸上涂了点东西。即便如此,有人都差点把我害死,若不然,您今日恐怕也是见不到我了。”
沈悦冰冷地目光从高氏身上扫过,“你的生死与我何干?你生母水性扬花,想必你也相差不远,长着一张美人脸又有何用?”
说是如此说,他的手却一把抓过云九安一直递上的几封信。
当看到封皮上熟悉的字迹,就像看到了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的故人一般,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
高氏见他要拆那些信看,狂怒地就要去抢,被沈悦毫不留情地一掌拍飞出去。
高氏重重弹落地上,“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
云九安笑眯眯地看着她,“母亲,今日谢夫人的家宴感觉如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没想到您平日一副端庄到不可亵渎的样子,原来暗地里却是个荡妇,四姐也是个实在的,完完整整地就把你的衣钵给继承了。”
“你敢再说……”高氏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