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么冷的天气,眼里却涌出一股热意,凌悦不想哭,于是她抬腿走进屋里,深呼吸后流泪的冲动也就消失了。
她坐在桌边给自己倒茶,茶汤清澈,照出她的模样,她盯了许久,想到了危机四伏的此世。
于是她放下茶水,转头往外看,春桃正站在树下蹦跳,跳高时就伸手,看来是想将树上的长矛给弄下来,可惜她太矮了够不着,只能气得在雪地里跺脚。
又跳了几次后,春桃春头丧气回到屋里,她拍拍自己身上的雪嘟囔着:“小姐也该小心些才是,将军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势利眼,保不准下次要不到了。”
明明年纪不大却操了许多心,前世这小丫头也是这么唠唠叨叨,在她失去双眼和右手之后就更加了。
凌悦低头轻问:“春桃觉得大小姐如何?”
春桃心下突感不安,但还是实诚回答:“大小姐很好,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凌悦不能直说,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说:“你愿意服侍大小姐吗?”
春桃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小姐不要我了吗?春桃哪里错了小姐罚就是,请小姐不要赶我走。”
凌悦慌乱将人扶起,擦去对方眼角的泪水,哄孩子一般:“好啦好啦,不是不要你,只是小姐我得罪了一个很可怕的人,如今生死难说,跟着我会很危险。”
春桃哭得直抽抽,听到解释又变成了害怕,随即强装勇敢:“这样我就更不能离开小姐了,春桃会保护小姐。”
“到底是谁要欺负您,小姐您尽管说,我不怕!”
眼见小丫头哭红的眼眶,凌悦也不敢再提将她送走的事,只是满面愁容沉默不语。
春桃见小姐为难,她又换了个问法:“小姐若是不愿说名字,可否形容下样貌?”
样貌?
不知为何,凌悦想起对方笑着说着威胁话语的模样,月光从她的发丝间流淌而过衬得肤色如雪,如果对方不是陆姀,她或许会被惊艳到,但因为对方是陆姀所以就只剩下惊悚了。
不过……
凌悦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此刻的心跳,垂眸叹息:“月色确实很美。”
春桃歪头疑惑:“啊?”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二小姐,五公主请您过去。”
凌悦拳头一握,她压抑内心情绪回道:“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屋外的动静让凌悦闭了嘴,她听到远处而来的脚步声,脚步虚浮无力但很稳,前世她失了双眼对声音很熟悉,很显然陆薇莹自己过来了。
一双桃色绣花鞋伴随着陆薇莹温柔t的声音踏进屋内:“二小姐可是病了?”
凌悦不愿看她,见礼后便一直低着头,对方的关心她也只是刻意敷衍:“身子一直不好,昨日噩梦惊醒又染风寒,公主金尊玉贵还是不要过了病气才好。”
陆薇莹见对方一直低着头,各种表现和前世一模一样,于是心下稍微安定一些,只是院中树上插了一根长矛这又让她心存疑虑。
这雪下得太急,地面的痕迹都被遮盖,光是一柄武器难以说明什么,毕竟这里是将军府。
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陆薇莹见对方低头忍不住又想起凌雅来,她今日又碰上了雅儿,可对方似乎有意回避她,打过招呼便走了,想说句话都难。
享受过权利带来的好处,陆薇莹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凌复手上有兵权且最疼爱凌雅,凌悦虽不受宠但才能十分出众,无论选谁都是好的开始。
私心里陆薇莹看不上凌悦,对方模样一般不懂风雅性格寡淡木讷远比不上凌雅在她心里的位置,可也不能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一个人身上,相比之下凌悦更好下手。
陆薇莹环视一圈,佯装心疼:“二小姐就住这里似乎太简陋了些。”
简直受不了对方的假惺惺,凌悦忍住掐死对方的冲动,淡淡道:“父亲为官清廉,对我自也是如此要求,而一日三食、衣物、出行等从未亏待。”
陆薇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这话说得其实没错,但是就是觉得怪怪的。
说起来其实她住的冷宫比如今这里还差并且之前限制了自由,衣物和食物都是被克扣的。
陆薇莹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凌悦,可对方低着头一派窝囊的样子,于是又打消心中疑虑笑着示好:“其实我们见过,第一眼时我便觉得有缘,感觉很是亲近,今日得了空便特意来看看你。”
对方的虚情假意让凌悦浑身不适,她攥紧拳头,因为克制冲动而全身颤抖,可这样的表现却被陆薇莹当成了害怕,她心下嫌弃表面温和,每一句的关心都是那样真实,好像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毫无权势的将军庶女。
今生不断和脑海里的前世重合,可意外的是凌悦渐渐冷静下来,她学着陆薇莹的样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模仿着前世的影子感动着:“谢谢您。”
陆薇莹看着对方这熟悉的表情,也想起前世的最初,心底闪过一分愧疚,但很快消失变成了得意。
她拼命压住想要飞翔的嘴角浅笑着:“那我过些时日再来见你。”
凌悦一脸受宠若惊,直摆手拒绝:“公主金枝玉叶,哪能将时间浪费在臣女这等人身上,这不值得。”
陆薇莹见状拍拍凌悦肩膀:“我觉得你值得。”
这场虚情假意的对话终于随着地方的离开而结束。
凌悦瞬时变脸,她十分嫌弃地脱掉外头的衣服,对着春桃吩咐了一声:“春桃,备水,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