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音伸出手,看雨花在掌心尽情地跳舞,忽然,雨点停了,她回身望去,那个鸢紫色头发的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起一片晴天。
温柔的嗓音响起:“女孩子最好不要淋雨哦。”
她呆呆地看向幸村举过她头顶的雨伞,略显苍白的嘴唇翕动:“幸村……前辈?”
绫音胡乱抹了把脸,庆幸这场雨让他分不清她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幸村低垂眼睫,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脆弱的女孩子,鸢紫色的眸子里酝酿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开口解释道:“下雨了,比吕士拜托我送你回去。”
原来是比吕士,但是他为什么要拜托幸村?
“……前辈正好在学校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幸村一身宽松的运动装,头戴白色的发带,手上的护腕也并未摘除,肩上还背着一个黑的网球包。可比吕士不是说今天是黄金周不需要训练吗?
绫音疑惑道:“刚结束训练?”
“嗯,”幸村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块没用过的干毛巾递给她,“否则身体会松懈。”
“原来如此……”绫音感叹。
怪不得幸村能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外人只道他是神之子,羡慕甚至嫉妒他的天赋,殊不知他在无人的角落默默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她将自己的发丝擦干,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真是惭愧啊,自己好像总是被他撞见狼狈的样子,先是在医院的崩溃痛哭,再是自己不小心栽进了海里,这次也是……她替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感到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侧目观察他,幸村的神色与平常并无两样,他把伞面倾向她,左肩被雨水打湿。绫音心底一动,就连在球场上都优雅从容的幸村,好像经常因为自己变得狼狈,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既感动又愧疚,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细雨像绵绵的丝线,带走初夏的闷热,为了配合她的步伐,幸村每一步都放得很缓。伞下的面积很小,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彼此的肩膀,绫音不好意思的同时莫名产生一股安心之感,幸村的出现让这场“雨中漫步”格外惬意舒适。
“咦?”
眼前景色变化,她一路放心地跟着幸村,没想到他拐进了体育馆旁边的一条小路,等到视野再开阔起来时,她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中国的山水画。
他们不应该去校门口吗?
一座古朴的拱桥在眼前展开,朱红的漆早已斑驳,却因这场雨显出新意。池塘两边的枝桠垂至水面,雨滴在水面上跳舞,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雾气,惊鹿空响,更添一丝禅意。
绫音不解:“前辈带我来绘画部做什么?”
幸村收起头顶的伞,将上面的水珠抖落:“跟我来。”
绫音犹豫,她对绘画部没有好印象,毕竟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她弄坏了他的画,但转念一想,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高低幸村也不会卖了她,便跟上了他的身影。
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绫音跟着幸村穿过古朴的回廊,拐进一个房间,她来过这里,这是幸村的画室。
房间不大,如她印象里一样,左手边是一列靠墙的矮柜,柜子里放满了各种画册,上方则摆放着几尊石膏像,右边的墙上陈列着各种素描作品,但不同的是,房间中央比上次多出来一座画架,上面盖了一块布。
幸村把雨伞放在门外,径直走进屋内,将布扯开,绫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刹那永恒》吗?”
画上的昙花与她在上野美术馆看到的那朵一模一样,要不是眼前这幅画只有普通画纸大小,她几乎以为《刹那永恒》被他搬回画室来了。
幸村将已经风干的画纸揭下来,递给她:“我一直想把这幅画送给你,毕竟多亏了你才有它。”
“可惜原画被学校拿去了,而且它太大,不方便,我就重新画了一幅小的,”他眼含笑意,“我很遗憾它不是你亲自参与创作的那幅,但还是希望你能喜欢。”
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忙用手捂住嘴,却仍有轻呼从指缝中泄了出来:“我很喜欢!谢谢幸村前辈!”
绫音爱不释手地端详着《刹那永恒》的缩小迷你版,眼里是隐藏不住的亮光。她当时就很喜欢昙花的寓意,没想到能收到幸村的“再版”,心里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见她洋溢着笑容的笑脸,幸村嘴角的笑意更深:“其实昙花还有另一层意思哦,迹部同学要不要猜猜看?”
“猜对有奖。”他补充道。
绫音囧,总感觉他现在的语气和哄小翔太吃药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喃喃道:“除了以昙花一现的短暂衬托精神的永恒……之外的另一层意思……”会是什么呢?
见她不语,幸村问:“要提示吗?”
绫音两眼一闭:“请告诉我。”
“呵呵,”见她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幸村微微抿嘴,轻笑,“其实就是昙花一现本身。”
昙花一现本身?不就象征着转瞬即逝的美好吗,这也太残酷了,它本身能有什么寓意?
像是读懂她的内心一般,幸村说:“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但无法否认的是,那一刻的美好是真实的。”
“真实的……”绫音嘴唇紧抿,“确实,既然能让人永远缅怀,那它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幸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那一刻它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曾经拥有,也不是身处未来的回首,而是‘那一刻’,它切切实实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