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为洪国守了五十年的国门,但是朝堂之上诛心的话语实在是不少,什么“洛州王”“燕家军”,一干文官骂的骂吵的吵,这些自以为天下安定在己任的文人们最是烦人,所以洪国军政两界相处一直不好,所以在燕天明想要弃武从文的时候才
会有这么大的失望。
燕天明的目的不是成为那些打嘴炮的文官,而是想整饬朝纲,让那些对燕家的骂声彻底消失,只是家族里的人,都不理解。
洪国和乾国已经停战五年,谁知道下一场战争什么时候会打起来,燕天明其实比别人看的都远,他只是想让乌烟瘴气的朝堂安分一点,让世间人能活的好一点,尽力平复燕家开战后对百姓的伤害,也算是帮助了家族吧。整饬朝纲,让那些文人能闭嘴,至少不要打扰到在前线奋战的亲人们,这样也算是保护了亲人们吧。
这是他弃武从文的原因。
只是没人理解,也没人愿意听他解释,如果家里人能支持,说不定燕天明现在已经在朝堂上风生水起了。
可惜啊。
不知何时便要到来的战争,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因为选择了弃武从文,却又没有任何成就,他帮不上任何忙。
军演浩浩荡荡,引人入胜,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早上的骑战军演结束,围观的淮水关居民们各自回家吃饭,等着下午的淮水水军军演,不少人为了占个好位置早早便搬了凳子去淮水旁等着。
燕天明走在淮水关的街道上,淮水关是洛淮边境的大门,是洛州骑兵驻扎之地,街道宽广但是稍显萧索,两侧商铺只有不到一半开门营业,毕竟是边城,不知哪日就会迎来战火,定居于此的人自然不会太多,更多的是过往的行商,所以
客栈旅馆倒是甚多。
燕天明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一早上的军演,口干舌燥腰酸背痛,苦笑一声身子太弱,正想要找个茶馆喝口茶,顺便消磨一下时间,小歇一会好去看下午的水军军演,这时却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这位小哥留步,贫道见你眉心发黑,恐怕近期会有血光之灾啊。”
燕天明脸色一黑,转头看去,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街边的算命摊后,身着鹅毛大氅,白眉白发白须,正向他捻须微笑,那模样,要多出尘有多出尘,倒是把原本不耐的燕天明给震了一震。
“这一身行头,也太下血本了吧。”燕天明看了看破破烂烂的算命旗子,再看了看好似谪仙的老者和算命摊上摆着的一杯热气袅袅的热茶,只觉得自己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个世界。
“咳咳,这位老人家,”燕天明好一会才回神,讪讪问道:“你要招揽生意我能理解,但是你随便拉住我就说我有血光之灾,是不是不太厚道。”
那老者翻了翻白眼,语气不善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不信老道,那你便走开。”
这下燕天明倒是有些好奇了,摸摸头问道:“老人家你当真会算命?莫不是坑我的吧,嗯,看这一身行头倒是不像江湖骗子,诶,不对,老人家你这大氅该不会是拿鸭毛编的吧。”
老者气的噎了一声,看着燕天明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燕天明见老者气
得脸色泛红,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连忙道:“我相信老人家你肯定能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老人家你快帮我算算。”
“呼,”老者喘了一口粗气,哼道:“没那么夸张,不过求我算命的人倒是能从这淮水关排到乾国去,你这小子占了多大便宜你都不知道,贫道堪称神算,从来没有算不准的,我……”
“是是,算不准不要钱是吧,老人家你放心,准不准我都会给钱的,快来算算。”燕天明急急打断他,把手伸到他面前,只想让他随便算算,然后给钱了事。
这世上哪里还有我这么好的人呐,燕天明心中暗叹。
那老者连翻几个白眼,一脸不忿,气呼呼抓过燕天明的手,掐指算了起来。
老者掐指算了一会,正当燕天明不耐时,发出一声轻咦,捻须点头道:“老道的确没有看错,小哥掌纹呈散乱之象,想来曾是遭逢大变,你印堂发黑,近期必有血光之灾,或是你自己,或是你的亲人。”
燕天明脸色一变,甩脱老者的手,怒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地如此诅咒于我。”
“信则有,不信则无。”老者神色淡淡。
燕天明脸色发黑,怒道:“胡说八道。”
“世人便是如此,好听的就信,不好听的就不信,偏听偏信。”老者也不看他,端茶轻轻喝了一口,一股仿佛藤萝的清香弥散开来。
“哼,说的好听,我看你的大氅就是鸭
毛做的。”
“噗。”老者呛了一口茶,抬眼想要瞪燕天明一眼,却看到燕天明已转身走开了,算命摊上放着一块碎银。
老者呆了一呆,袖子一卷将碎银收起,端着茶杯慢悠悠地离开。
燕天明转过街角,脸上的怒色瞬间收敛,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轻声自言自语:“东南青藤叶,非富即贵,此番为何见我?”
那已走出老远的白氅老者,脸上突然浮出一丝微笑。
“小子不笨,老夫竟然差点看走眼,一块碎银换一条命,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