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看到了光。
他觉得自己浑浑噩噩,颠沛流离。在一片混沌之中,唯有一道白光。白光之外,是虚无。而他也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可能是失去了身体。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能感觉到白光中有一个极其模糊的身影。
“他眼皮动了。”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欣喜。
“哦。”回应的女声有些喜悦,又夹杂着惆怅。
陈程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声音,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一双充满期盼的大眼睛。
面容精致的曲非烟笑了出来:“你醒了。”
陈程没有回答,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似乎进行什么某种律动,上下颠簸着。
他看了看周围,自己是躺在一间小木屋里。曲非烟坐在床头,满心欢喜。马春花则远远地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曲非烟笑得纯粹,但也看得出是真心的高兴。
“我这是在哪儿?”陈程下意识地问完这个问题,之前的事情才像幻灯片一样迅速从脑中一闪而过。
曲非烟有些惊奇:“去襄阳的船上。你不记得了吗?你一路把我们从水路带到这里的,然后把我们推上船的。”
马春花略微犹豫片刻,走近前来:“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程听到已经脱离的元军和金人的追踪,心下大定,语气也轻松了起来:“还好,至少没被水泡坏脑子。”
他的幽默方式并没有让二女
笑出来。曲非烟指着他身上两处伤口说:“你的伤口,马姐姐都给你处理好了。飞马镖局的金疮药还真不错。你的伤口都没伤到骨头和经脉,只要愈合了就没有大碍了。”
陈程看了看自己两处伤口,包扎打的结都十分精巧秀气,又胜过之前曲非烟在路旁匆匆处理的结果。
他对着马春花拱拱手:“多谢马姑娘。”
他心里却想着曲非烟好像从来没喊过他哥哥,倒是对后认识的马春花直接就喊姐姐。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正常。
其实对于曲非烟,马春花比起他又晚认识多久呢?两位都是女孩子,天然更容易相熟一些吧。
说话间,他注意到马春花的神色恹恹,立刻便知道是曲非烟提起飞马镖局,让她又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师兄来。
陈程猜对了一半,马春花只想着父亲。师兄在她心中的位置很重要,但始终不能和父亲相提并论。
他们逃走的路线是在水下,因为声音传播的原因。他们不太清楚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他们知道他们落水不到半炷香【2。5分钟】时间,那些金人就被彻底解决了。只怕马春花是舍不得走的。
不过若是马春花真不走,难保孙仲君又会搞出什么事情来。这归辛树若是要出手干什么,这除了宗师级的高手,能阻止他的人还真没几个。
陈程忙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你马姑娘了。”
马春花摇摇头:“你只是一个
无辜者。”说是陈程连累她,还真不是谦辞。只是她总不好这么承认下来,那会显得她对陈程有什么不满。
她两次帮陈程,完全是出于好心,并不是陈程主动拖累。后来陈程也算救了她两次。当然上船以后,算不算是她又救了陈程呢?这么算来算去就算不清了。
陈程说:“依我之见,马姑娘不如就在宋国地界先躲一阵,等到风头过了,再回去寻你父亲。等到了襄阳,我们就找一个人先回去给马老爷子报一个平安。”他的言语里丝毫不认为马行空会有什么麻烦。虽然这只是安慰马春花的技巧,倒也让马春花心安了不少。
这么算起来,马春花刚好十八岁,离开父亲。倒和陈程前世的同龄女孩一般,不过是南下读大学的暂时分别而已,过个半年光景又可以回去。
陈程又说:“其实,马老爷子若是愿意,也可以举家迁来宋国。在这宋国生活总比在清国低人一等来得舒坦。”
“来宋国?”马春花闻言,微微一惊,脸色不觉有些红晕。
陈程并未察觉到什么,仍继续说:“马姑娘你救过我的命,只要在宋国,我定然护你周全。”
马春花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她昨日被陈程在水下抱过,虽然江湖儿女没有这么多讲究,也会生出一丝定情的想法。陈程又让她把父亲接来,还说在宋国定然护她周全云云,在她看来这就是向她袒露情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