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屿方从山里打猎回来,一整日没见到崔寄梦,有些想她,便趁着夜还未深,过来见见她,谁知她这么早就睡下了。
他不舍地探头朝里张望,转告采月:“我猎了两只狐,一红一白,毛色极好,明日你替我问问表妹,看她想要哪个色的,选好了我便把剩下的给阿娘。”
“那婢子先代小姐谢过公子。”采月福了福身,又劝道:“公子且先回吧,明日一早婢子就转告小姐。”
谢泠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殿内,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动静,听起来像是表妹的,声音悠长,很难受。
他担心地朝里迈了两步:“我好像听到表妹的声音了,是不舒服么?”
采月和另一名侍婢慌忙拦住他:“小姐每次白日一累,就爱说梦话,不碍事。”
谢泠屿放下心:“成,我明日再来。”
把这尊大佛送走后,两人皆松了一口气,采月委婉嘱咐那名宫婢:“姑娘肌肤娇嫩,大概是这两天骑马出汗,身子不适,劳烦兰香妹妹在外头守着,别让外人扰了姑娘清静,我去给姑娘备水洗洗。”
兰香是谢泠舟的人,听云鹰嘱咐过,知道崔寄梦其实是中了药,但并不拆穿:“辛苦采月姐姐,我会守着殿内的。”
兰香一直对她们多有关照,是信得过的人,采月便放心去备水了。
而谢泠舟正匆匆赶往殿中,他深知这位二弟心性,倘若崔寄梦被药力支配求他帮忙,二弟定不会推辞。
习惯了凡事先考虑最坏的情况,谢泠舟不由想若她真和二弟有了夫妻之实,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当如何?
不能让她为难,只能退回兄长的身份,二弟靠不住,他就暗中替她铲除掉可能威胁到她的一切因素。
若她因梦境无法面对他,他可远离京里,但这是最坏的打算。
这短短一段路,走得无比痛苦。
到了崔寄梦所在偏殿,殿前只有那位宫婢守着,谢泠舟的心落定了。
他吩咐云鹰和宫婢:“你们去守着,不得让闲杂人等靠近。”
刚迈入偏殿,就听到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伴随着难耐的轻哼,他蹙眉往里走,到珠帘跟前时,有个声音问他,当真要这样?
可若不这样,还有旁的法子?
里间传来微弱的一声哀求:“表兄……”
谢泠舟眉间凝起,猛地掀开帘子,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走到榻前,掀开层层纱幔,瞧见她乱得不成样子的裙衫,目光骤沉。
躺在榻上的崔寄梦望了过来,双眸沾了水雾,目光空洞且茫然。
谢泠舟想到方才那声模糊的表兄,淡声问:“还认得我么?”
崔寄梦摇摇头,又点点头,强撑着身子起来,双手握住他的手,神情像今日喝汤时一样楚楚可怜:“表兄,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