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后悔的,后悔那日为什么要醉酒,如果不贪那一壶,是否可以跟着儿子一同进府,这样他儿子在眼皮底下,或许便不会出意外了。
他没能陪着儿子进府,所以他自愿继续替儿子为王府做事。如此,便成为了一个替王府招摇撞骗的老骗子。
后颈传来的余痛将他的思绪拉扯回今天。佘半仙摸摸后脑,忽地反应过来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难道做骗子的报应就是今天到?
“不说话?”阿凤用胳膊肘怼了怼,“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佘半仙才反应过来,大叫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谢辛辛将宋嬷嬷拉到身边,“你什么也不知道?那你见了宋嬷嬷躲什么?”
余半仙支支吾吾:“这、这是能说的吗……”
陆清和使了个眼色,阿凤立刻匕首抵上佘半仙的咽喉:“不说现在就死。”
佘半仙才犹豫一秒,那匕首立刻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白印。
“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你们要听什么啊!”佘半仙吓得大叫。
陆清和半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你为何要设计郭知州,使他引谢小掌柜到我身边?”
谢辛辛推了推他:“你态度倒好……”
佘半仙不敢再多想,往后缩着脑袋:“赵世子让我这么干的,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世子要做什么。”
赵都云获封郡王的消息还没传到莲州,佘半仙自然还没改口。
谢辛辛一细想,才发现陆清和的问法有些讲究。明明此人设计郭知州之时还只是他们二人的猜测,陆清和却以此为前提问这道士原因,将这道士也带进了问题里。
佘半仙被他这一问,丝毫不怀疑他们知情多少,连否认也忘记了。
谢辛辛有样学样,趁机问了她最疑心之事:
“那你为什么要修改架阁库的卷宗!谁给你的狗胆!”
佘半仙此次却大喊冤枉,“我没改!我没修改啊!”
谢辛辛心一沉。
果然,如若问话的事情他真没做过,第一反应便是否认,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只说“跟我没关系”。
若如佘半仙所言,他真的没改过卷宗,那么她的灭门仇人,真是北瑛王府么?
她身形微僵,有些不敢看身边之人。
佘半仙却继续道:
“我只是奉赵世子的命,将他准备好的卷宗替换进去罢了!我自己哪有那个胆子改卷宗呢!!”
才堕入冰窖的心,忽然湿淋淋地浮了上来。
谢辛辛心中一跳,忙转头去看,见陆清和温润的脸上也松动下来,如一汪秋水,松弛之下,细小紧张地呼吸。
至此,事态大致明晰,自己的惶恐被佘半仙此话一吹即散,还残余几缕微末的不真实感。
陆清和按捺住内心,追问他:“原卷宗呢?”
佘半仙头摇得像小儿手中的拨浪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应知偷换架阁库卷宗是多大的事情。为了保命,有些事,说两句也就算了,而有些事一旦说出来,自己这老骨头可真就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