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抹眼泪的手顿了一顿。
方自证了清白,这会子再提起佘半仙,自己究竟是何时见到的半仙呢?未免太可疑了些!
一个嬷嬷罢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郭夫人想,此事就揭过了吧。
如此,便心安理得地倚进了郭知州的半臂中。
……
深深的夜里,荒谬如这般的事都可能发生。
哪怕是堂堂知州的府上,各人心怀鬼胎,也有这样乱糟糟的时候。
此时,金福柱虽然不在郭府,但类似的体会,金福柱也是懂的。他在王府里做过事,如今回头再看,那偌大的宣王府,岂不也是茅草麻线,乱作一团。
金福柱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虽说是包袱,也没几件行装。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走吧。”
“去云京试一试。天子脚下,或有求告之所呢?”
趁着夜色,踩着绳履,金福柱一脚一脚的向云京走去。他一个力工,没有银钱租马租车,如今能给自己带来公道的,只有自己的一双腿。
报应之
十常山陡峭,却在东西二峰之间可见一处开阔的山麓。
两位骑着高马的少年郎沿着山麓的方向前进,身后各自跟着十余随从。
赵都云骑着红马,张弓射箭,倏然间箭破长空去,疾风过山岗,三百丈开外,一只不知什么野兽匡然倒下,惊起飞鸟一群。
一名骑矮马的随从就驾马而出,远远地奔进山林。
不消多时,随从驾马归队,高声道:“云顺郡王,牝鹿加一只。”
太祖封王之时,定下降等袭爵的规矩。赵都云进京,不知在皇帝耳边吹了什么风,又因老宣王确实不大中用了,皇帝口谕,已让赵都云顺袭云顺郡王。
既降了爵,原先的亲王府其实住不得了。
但老宣王身体状况可以说是半死不活,他不死,封王仪式一时办不得,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就殁了。
但他也不活,赵都云便顺势顶着郡王的名头,住着亲王的府邸,把着亲王的权利,谁也不说得什么。
既有天子授意,众人便当即改了口,不叫赵世子了,改叫云顺郡王。
“云顺郡王,猎获鹿四只,雉兔三十又一。共计一千又零二十七斤三两。”
“陆世子,猎获鹿二只,野猪一只,雉兔一只,共计九百九十八斤九两。”
“云顺郡王,胜——!”
红马之旁有一通体斑驳的棕色大马,身上棕色与白色交错,仿若山顶积雪融化,一瞧便是一匹战功硕硕的战马。
陆景明目光炯炯,黑眉斜飞入鬓,高额盛鬋,在山风中朗声大笑:“不愧是云顺郡王。”
他倒是祝贺得不甚经意,但这一贺在赵都云的心里一转,转出了几分讽刺的意味来。
赵都云面色转冷,微微笑道:“陆世子秋猎莫非是高风亮节,敖世轻物。我与你相约一场秋猎,世子是多一只兔子也不屑打,是懒怠与本王分个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