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知道他家中顺位之人,定非常人。
他有些惊疑,见宋嬷嬷无意在谢辛辛面前拆穿自己,很快将情绪压了下来,探询地看向谢辛辛。
谢辛辛毫无察觉,以为他问的是去郭府的缘由,摊手道:“我不瞒你,郭府请的这个道士,可以说是把我推到王府之间这许多乱子里面的始作俑者。他是……”
阿凤很快接话道:“是月老?”
宋嬷嬷没忍住,轻笑一声。
谢辛辛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陆清和立刻以伸二指挡住了阿凤的嘴,将那句“我不是小孩儿了”噎在了他喉咙里。
谢辛辛接着道:“他是王负遇难时,郭大人请来给王负算卦的,奇哉怪哉,一卦便算出我是救他儿子的关键所在,要我跟着你去邺州,保王负平安。若他不来,郭大人找不上我,我找不上你,麻烦也找不上我和刘宛茗琅……”
陆清和轻咳一声:“他算得很好。”
谢辛辛:“……可如今我却发现,你本就是秉公查案之人,若我不缠着你,你也自会为王府沉冤脱罪的,是也不是?”
短暂的沉默后,陆清和称,是。
谢辛辛便道:“既然如此,邺州铁矿场,我去是不去,于王负又有什么分别呢?”
宋嬷嬷听了进去,也点头称,不错。
谢辛辛便顺着说了下去:“后来我想,我的出现与否对王负没有分别,可于另一个人,却有很大的干系。你们说这人是谁?”
三人异口同声:
“赵世子?!”
谢辛辛凝着眉毛:“果然你们也这么想。所以我猜,那道士和宣王府应也有脱不开的联系。”
听到此处,宋嬷嬷忽然起身道:“车内闷热,奴婢且坐到外面去。”
宋嬷嬷虽是家奴,但也是亲王府上的管事,这样的身份坐在车前木缘上自然是不合时宜的。可她有心避嫌,谢辛辛知道这是她的诚意,也不多挽留。
“我去邺州的时候,赵都云多次想法提醒我要多多给宣王府去信。”她继续边说边理着思绪,“可见他希望通过我来了解邺州之地的情况。这说明,他在邺州定然有所布局。”
“这局是设给谁的?乍一看,王负在赵都云手底下的矿场受诬陷,被人拿去顶了罪,这局像是设给王负的。”
“可郭大人叫我去邺州却是去救王负的,如此,便有两种可能。其一,郭大人心知赵都云有意暗害王负,偷偷找上我为王负解围。倘若真是如此,那如今王负得救,赵都云早该回过神了,将郭大人这个有私心的处理掉。”
“可如今,郭大人官运依然亨通,与世子府上甚至是愈走愈近。可见此种假设不通。”
“其二,便是此局针对的另有其人,就连王负,也只是局中一个障眼法。而要想知道他真正的目标是谁,便要看他在邺州的傀儡是如何行事。”
陆清和何等聪明,稍加思索便悟了出来:
“徐明庚处处针对之人,便是孟安。”
阿凤看看公子又看看谢掌柜,不知道他们又在说什么费解的话。
“正是。”她掖起手,“若我猜的不错,如今朝中,弹劾孟安的奏折应该多如牛毛了吧。”
为安全计,陆清和假死这几日,也未再与北瑛王府中有书信往来。但谢辛辛这话却十分地占理。他有些怔忪,看着她,不自觉道:
“竟是初次听你谈起朝中之事。”
她哂笑:“跟着你这么些日子,没来由就通了。”
心里想的却是,曾经她也就和那赵都云有些金钱往来,如今身边又是北瑛王府的人,又是郑举子,又是孟知监,又是郭知州……现在还多了个曾伴太子的女官,实在是避无可避了吧!
既然避无可避,不若迎头而上,多掌握些信息为自己所用。这边是谢辛辛的处事法则,该蛰伏时蛰伏,该出击时出击,自谢府出事以来,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不必多说,二人皆知针对孟安的背后是针对什么。孟安是北瑛王府的门客,又在赵都云鞭长可以及的地界,赵都云自然看他如眼中钉,早想将他拔除。可……
“可一个七品知监,让赵都云如此耗费心力,值得吗?”
谢辛辛还是觉得不对。
陆清和道:“不在品阶,而在位置。孟安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铁冶监所辖范围,正正是天子亲命宣王府负责的铁矿脉上。”
王负,世子,铁冶监,铁矿脉,矿山坍塌一案……
也就是说,赵都云是想在矿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怕消息传到政敌北瑛王的耳朵里,因此要先将孟安解决。可孟安位高,为人清正,少有错漏。因而赵都云才想了个办法,先用徐明庚孟安同窗的身份诱导他走私铁,先将他的行动拿捏三分,既而找了个炸洞的替罪羊,想办法把脏水泼到孟安的头上。
层层相扣,好阴险的计划!
还有疑似本该送往王府的盛放兵器胚子的木桶。木桶出现在苕江水道,连接莲、邺二州……
慢着,生铁制成的兵器胚子?
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赵都云他是在用官铁铸私兵?!”
一切都通了!
……
二人说到此处,便是一路再无话到了郭府。除开郭府小厮外,一行四人,郭家家眷皆彬彬有礼地接待,领的小道一路曲折,将他们各自安排到府中角落的。
“郭大人这是何意?”谢辛辛不禁问。
府上的家奴忙说:“姑娘别介意,我家老爷嘱咐过,姑娘的房子我们是精心打扫过的,绝没有慢待客人的意思。只是我们夫人脾气大一些,见不得老爷在外头养的儿子,因而老爷不敢和夫人说招待各位贵客的缘由……”